“不光是我父母,整个西市留守下来的人,皆是那次惊天诈骗案的受害者。区别只在于,有些人在受到那样的二次打击之后,就一蹶不振,再也起不来了。而有些人,比如说我父母,就宁可背上巨额的债务,也没有放弃。
当然,他们最终在城外的矿场辛苦劳作而死,为我赎回了自由身。”
阿贵此时的表情,较为凝重。既没有流露出过多的情感,又没有完全的无动于衷。他在更多的细节表现上,都采取了克制和压抑。
这令他的双手,都时不时的微微颤抖了起来。
“我记得矿场不是很早以前,就被严令不许开采吗?难道是我记错了?”
托比皱了皱眉头,问。
“明面上有很多被禁止的事项,可有谁真的去执行过,这些禁令呢?”
阿贵的反问,让托比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了。
好在莱恩及时用转移话题的方式,帮她从中解围。
“说说后面还发生了什么吧。我记得西市后来又兴盛过一阵呢!”
莱恩适当的提了个醒。
“看来这位兄台,对西市的过往也有些了解呢。不错,就在后来某一天,曾经已经无人问津的西市,的确又重新焕发过新的活力。
可当时没有人知道,这并不是它的新生,而是‘死亡前的最后一次加速’。
那段时间里,很多离开西市的人,都因为种种原因,再度回到了这里。他们本以为,自己能够借助这次机会,让西市重现往昔的荣光。
但是他们错了,所有人都错了。
打从一开始,这些总爱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蠢货们,就已经错了。
可他们并没有悔改,也没有自我反省。反而一次又一次的,去做同一件事情。从最开始的依赖工匠世家,到中期的被冒名顶替之人,给骗得神魂颠倒。再到最后你们能想象到吗?
住在西市的人,居然天真到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一名叫‘宝儿’的小姑娘身上。
我承认,传闻中她貌美如花。我也不否认,在她被送入宫中,很快就受到了王上的宠爱。我甚至也曾一度做过跟他们类似的期盼,幻想着只要‘宝儿’她一开口,就能够让王上的光辉,恩泽到西市。
但是我们错了呀!
‘宝儿’很快就失宠了。
有人说她被打入了冷宫,也有人说她在宫斗中,丧命于那些攻于心计的‘毒妇’之手。
不管在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反正随着‘宝儿’的失宠,那些由她而起的过眼繁华,转眼间就烟消云散了。
就像是一场浮梦,梦醒之时,只能够给人带来空寂和失落。
至此,西市余留下来的,就只有那些鸡鸣狗盗之辈,和一些被迫出卖自身的可怜人了。
不过这已经跟我无关了,不是吗?
而且从目前的状况来看,我阿贵选择放弃西市这个名号,转投东市应该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吧?”
阿贵结束完这段长篇大论后,从地上的货框里,摸出了一瓶盛有透明液体的玻璃瓶。他先是将上面的塞子拔掉,然后正打算仰头痛饮之时,突然想到了其他人。赶忙把瓶子举到离他最近的托比面前,说:“你们要来一口吗?不额外收费的。”
“夜泉吗?不必了。你说了这么多话,想必一定口很干吧。留着自己享用就行了。”
托比拒绝了对方的好意。
“那我就不客气了。”
阿贵猛地给自己灌了大半瓶夜泉。在一阵痛饮过后,将瓶盖塞紧的他,甚至还贪婪的用舌头舔了舔嘴唇边上的细小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