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景凰只想快一点吃完,回自己的房间去。
现在的情况,让她想起了年幼时候所发生的事情。
尤其是那一天……
无论是在过去,还是现在,亦或者将来,对北山景凰而言,只有哥哥景龙,还有幸枝姨妈,对她而言是“家人”。
年幼的时候,对她而言,“过继”这个概念还不是很深。对她而言,幸枝姨妈就是她的母亲,相比之下,只有逢年过节的日子才会来到日本的哥哥景龙更像是表兄,生父和生母反而更像是姨父和姨母。
而被幸枝姨妈抚养的那段日子,对她而言是童年时候最幸福的时光。因为没有生育能力的缘故,姨妈是真的对她视如己出。
可是,她看得出,姨妈其实很痛苦。
姨妈出生后没多久,日本的经济开始日渐崛起,家族也开始渐渐拾起昔日的荣光。可是,对她本身而言,她一点也不想从事神社巫女的工作。
景凰记得,每次工作结束,她都会前去一次姑获鸟馆。每次回来,她的脸色就会惨白如纸,随着时间推移,姨妈也是一点点变得更阴郁和痛苦,唯独面对景凰,她会露出一点欢笑。
对于生不了孩子,很难结婚的她而言,景凰被她视为了亲生女儿。所以,她只在女儿的面前说出真心话。她说,她想离开神社,然后带着景凰一起移民去美国生活。她对自己现在的工作,充满了厌憎和痛苦。现在想来,姨妈当时的情况,很可能是处在抑郁症的状态下。
她后来才从姨妈的日记中看到,姨妈不止一次产生过自杀的念头。她想过离开这个世界,但每次都因为顾虑到景凰,没能下狠手杀死自己。但是,毫无疑问的是,除了景凰,姨妈对这个世界真的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留恋。对她而言,这个世界完全是一个活生生的地狱。她在日记中写到,比起“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人类要可怕得多。对于外祖父而言,她不是女儿,只是一个可以用来敛财的工具而已。
就在这时候,餐厅的门开启,她抬起头,看到董邪冲了进来,思绪就此被打断。
“呼……”
董邪气喘吁吁地走了回来,坐回到了董凝的旁边,二人开始接头接耳窃窃私语。而景凰看着这一切,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她将一杯茶完全倒入了自己的饭碗里面,接着就拿起筷子吃完了。随后,她将筷子一摆,说道:“那么,我就走了。”
“等一下,”北山真辛看了过来,说道:“坐下,景凰。我等会还有话要说。”
“我没有什么要听的。你如果不满意……就杀了我好了。就像幸枝姨妈那样。”
这句话一出,整个餐厅顿时一片肃静,每一个人都是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哪怕是董邪和董凝也是都立即安静下来,看着这一幕。董邪总感觉,这个家族内部矛盾问题,不比闹鬼的事情小啊。
北山真辛拿起一块餐巾,擦了擦嘴,开启他那已经掉了一半牙齿的嘴,说道:“今天的汤……太淡了。”
服侍在一旁的女佣则说道:“对,对不起,真辛大人,我会去和厨房说一声。”
“其实,比这更淡的,我也尝过。”北山真辛端起眼前的汤碗,说道:“当年,国家刚战败的时候,整个东京都变成了一片废墟,物资很紧张,所以哪怕是不加盐的肉,为了生存都得继续吃下去。不过,如今时代已经不一样了。不是吗?”
每一个人都万分紧张,大气都不敢出。北山家每个人,都很清楚老爷子的脾气。
“花火。”
绯村花火迅速站了起来,说道:“我让厨房去换一碗汤。”
“景凰。”北山真辛继续看向景凰,说道:“反抗之前,先要清楚自己的獠牙有多锐利。没有足够的筹码,不要轻易学他人来进行威胁。所谓的威胁,应该是怎样的,我以后会慢慢教给你的。”
随后,佣人们围了上来,说道:“小姐,请你入座。”
接着,北山真辛看向了蒲深雨。
“看来可能让新的家庭成员感觉到了一些不适吧,请见谅。我们家族祖上出身自鹿儿岛的萨摩藩,一些武士的风气,还是流传了下来。”
深雨看着这一幕,却是什么都没说。
随后,宴席继续,但是气氛变得无比压抑了起来。
深雨切割着眼前的和牛牛肉,又放入了嘴中。
董邪曾经想提醒她不要吃,但他之前就发现绯村花火一直盯着自己。他就意识到,如果他敢说多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那么,现在,我说几句。”
接着,北山真辛开始发话了。
“如今的情况,大家也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不必担忧,姑获鸟馆就在那。我们北山家传承至今,不必害怕什么。这一切,会过去的。只不过,现在开始,直到事态结束,大家必须待在这。而婚礼,只能先延迟了。希望大家理解。”
深雨此时放下了刀叉仔细听着北山真辛的话语,而她脑海中依旧还回忆着刚才吃下去的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