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条克到埃德萨实际上才几百里,骑兵全力奔驰,三天就能抵达,就算拜占庭的重步兵集团,又是六七天的功夫就可以返回。
不过,逃难中的君士坦丁四世却足足走了十二天。
艾萨拉草原,精疲力竭的拜占庭大军东倒西歪的瘫坐在草原上,连续的急行军已经让他们精疲力竭,围拢在一个个灶火附近煮着干肉,尚且神经兮兮的左顾右盼着,健壮的马其顿兵士还有凶猛的色雷斯战士全都黑着一双眼圈,疲惫且凶狠的像冬天的饿狼那样。
就连君士坦丁四世自己都是萎靡不振的模样,也没心思摆出罗马皇帝的营帐享受,一面用餐刀切割烤的焦黑的猪肉,一面还不时间眺望向东南方。
还真是如期而至,远处的探哨背上插着几支羽箭疯了一般狂奔回来,没等听清他有气无力的喊着什么,东罗马军战士已经轻车熟路的丢下了吃饭的家伙,怒吼着站了起来。
因为这一幕太熟悉了,魔鬼一般的十二天,吃饭的时候,入睡的时候,行军的时候,如厕的时候,闽军的骑兵简直像个变态的魔鬼那样缠着他们,经常要在突厥骑兵的金鼓声与吼叫声中后半夜才入睡,饭半生不熟时候出去迎战,回来时候已经完全焦糊,惊恐与疲惫交替袭来,精神上的折磨,已经让东罗马的战士们受够了。
“干了这群婊砸样的闽人!”迎着闽军轻骑滚滚袭来的烟尘,拜占庭铁甲圣骑兵的贵族重骑骑士最先沉不住气了,不知道哪一个元老的儿子拔起战剑第一个怒吼出来,上千精神崩溃的铁甲重骑都是发了疯一般驱赶着战马迎战了出去。
跟在他们后面,同样眼中满是血丝的雅典市民战士,伊庇鲁斯军还有色雷斯狂战士一窝蜂的脱离了阵型。
如此大的怨念,就连突厥骑兵与粟特勇士亦是为之心寒,扎一头匆匆射出了一轮箭雨,就赶忙掉头向回狂奔去。
本来这么快赶走闽军骑兵袭击对于东罗马是件好事,可以抓紧时间用过午饭休息一阵,可这讨厌的箭雨就好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那样,死伤了上百人的东罗马大军失去了控制,不管不顾的追杀了上去,狂奔在闽军后头死追不回。
铁甲圣骑兵可是东罗马的宝贝,每一个都是选自最虔诚的基督徒贵族子弟,不说训练花费的钱财,单单一套圣骑兵甲就够装备十余个步兵了,用的好的话几千重骑兵可以杀川十万游牧骑兵的军阵。
上一次在什叶派翻脸的追杀下,铁甲圣骑兵已经损失不少了,如今的数千还是君士坦丁四世拆皇宫的金顶琉璃瓦才组建出来了,一千多人茫茫懵懵像***一样一头冲了出去,看的君士坦丁四世心都快跳出来了,揪着一旁保加利亚国王西蒙的衣领就焦急的吼着。
“马上派出保加尔轻骑兵跟进,绝不能让帝国的圣骑兵有损失!”
被他揪着衣领红着眼睛嚷嚷着,野蛮人的西蒙这会儿表现得却比最尊贵的元老还有有教养,慢条斯理的弹开了君士坦丁四世握紧的手,在他焦虑中整理了一下希腊花式衣领,这才不慌不忙的摊开手。
“我的陛下,保加尔骑兵这些天可是不眠不休出击了数十次,我的小伙子们都很累了,保加尔已经履行了对陛下的协议。”
“如果陛下想强令我的小伙子们出击,请再把佣金提上一半,金光闪闪的金子也许能让部落的小伙子再提起点精神!”
君士坦丁四世能说动保加尔人冒着得罪突厥副汗的风险助战,可不仅仅是依靠一张嘴,还有真金白银给着,才让这些入侵巴尔干北部的草原蛮夷跟着杀奔战场。
一提钱,君士坦丁四世却是顿时蔫住了。
东罗马的财政,前期是辽阔国土上取之不尽的赋税,后期则是整个中世纪早期最繁忙的达达尼尔海峡与博斯普鲁斯海峡国际贸易中支撑大局,正常历史上,罗马一系列工商城市如威尼斯的崛起动摇了拜占庭的经济霸权,帝国立马陷入了经济危机,开始了长达几百年的下坡路,甚至一度被十字军攻破君士坦丁堡,灭亡了四十多年,尽管最后得到复国,也是奄奄一息中苟延残喘。
这个时代才是阿拉伯崛起,东罗马第一次没落的时期,不过等不到彻底希腊化转型为拜占庭帝国,东罗马已经遭遇了第一个危机。
威尼斯是没崛起,可打通的苏伊士运河完全把拜占庭商路的贸易额强去了,京师,苏伊士,凰港,罗马成了一条密切的贸易线,完全把君士坦丁堡排挤了出去。
幸好这时候东罗马还没有效仿中世纪中晚期的欧洲封建制进行改革,国家手里还掌握土地,君士坦丁四世这才能支持住,不然别说这二十万大军,两万人估计他都组织不起来,拜占庭帝国灭亡的时候,面对奥斯曼帝国数十万的大军压境,全国可仅仅有着九千多人的守军。
看着西蒙要钱的手,已经手头拮据的君士坦丁四世不得不悻悻然躲到了一边,一面指挥将领们恢复秩序,一面向上帝祈祷,那些金子堆起来的圣骑兵能囫囵个的活着回来。
可惜,根据墨菲定律,事情如果有朝向变坏的方向发展,不管概率有多小,最终还是会发生的!东罗马大军遭遇的就是如此,趁着下午抓紧休息以及等候出战战友的东罗马大军,傍晚等回来的却是一支精疲力竭的残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