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下传来木头间的蹭磨声,不一会,蓝儿自床下爬出,还将一扁平箱子自下方横推了出来。
“这一路,辛苦你了。你的伤不算轻,此行本不该麻烦你。只是我初出清音观,身边可信之人实在不多。还有……多亏了你的桃木符。”上官文若先自怀中掏出桃木符,递给蓝儿,又请她坐下,伸手为她把了脉。好在这一路奔波,对她的伤势并无大碍。
“文公子……”蓝儿接过桃木符,又唤道。
上官文若提醒似的朝她望了一眼,蓝儿立刻改了口。
“少主……言重了。”蓝儿的话虽客气,话里却还是冷冷的。毕竟心存怨念、压抑了这么多年,人心冰冷,很难再暖了。“有件事,我始终不明白。”
“何事?”上官文若尽力温和地对她笑了笑。
“那日在断崖峰,我和爷爷执意要杀祝子安,你是知道的。既然知道,为何还将夺取紫香丸之事拜托给我?”
“蓝姑娘忘了你我在船上所说的话吧。你我不是敌人,是朋友。”上官文若朝她靠近了些,缓缓说道。
“可亡海盟素有规矩,叛乱者死。”
“放心,”上官文若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思,当即保证道:“我不杀你。”
“为何?”
“道理很简单,”上官文若笑道,“因为祝子安已经不是亡海盟少主了。当初你要杀他无非是怕他无法带领亡海盟完成大业。这个担心,现在不必了吧。”
蓝儿听罢,立刻反应过来,跪地执礼道:“只要少主能帮我报仇,蓝儿愿誓死追随少主。”
上官文若微叹了口气,将她拉起来,又道:“你是亡海盟里除了丁堂主与简统领外唯一知道我身份的人,你帮我隐瞒,我助你报仇,这是合作,也是朋友之谊。所以,你不必这么早对我立誓。这几日不妨先好好养伤,再好好想想到底要不要继续留在亡海盟。当然,无论你日后做出什么决定,我绝不干涉。只是,别忘了我这个朋友就是了。”
“蓝儿明白。”
上官文若点点头,微笑问她:“祝子安可藏好了?”
蓝儿答是,与上官文若一起俯身查看木箱。这箱子表面被人捅了孔,四角嵌入了铁挂钩,略微有些奇怪。
“紫香丸服了吗?”上官文若一边开箱一边问。
“服了。按你所说,趁他服药时封了他的穴道。”蓝儿说着帮上官文若将木盒上的铜锁打开。
祝子安躺在盒内,动弹不得,只有一双眼睛似怒非怒瞪向上官文若。他应该没生气,那双眼睛除了较平时更加空洞了些,也没让上官文若觉得有何区别。只是她对上便会怕,由心而生的怕,怕到不敢再看。
“少主,要不要把穴道解开?”蓝儿朝上官文若问道。
“不必,他内力深厚,几个时辰后穴道会自行解开。”上官文若仔细一想,又问:“鸽子送了吗?”
“嗯,已经送去康王府了。等我们走后,应该会有人来接他。还有祝小五,我也点了他的穴道,将他送回屋里了。”
“知命剑呢?”上官文若一双手在盒内仔细摸索,却毫无收获。
“在我这里。”
“好。蓝姑娘先回去歇着吧,这里交给我。切记此事不要外传。”上官文若说罢,思考片刻又嘱咐道:“还有,你的伤还需调养,记得按时服药。有任何问题随时找我。”
“多谢少主,我记住了。”蓝儿说完,四处巡视一番,跳窗而出。
窗子关了,四周喧杂蓦地戛然而止。屋内屋外,仿若隔世之别。
上官文若本是最喜欢静的,此时却被这份宁静扰乱了心神。她站起身,将屋内的灯灭了,只留了一盏昏黄烛台放在祝子安身边,烛光明灭不定,从屋外看并不明显。这样便让人以为她睡下了,不会让丁咏山和简空再起疑。
借着烛光,上官文若走到祝子安身旁,席地而坐,目光停留在地上。
良久,才道:“我与他们说的,师父都听清楚了?”
没有回答。
“听见了便眨一下眼,没听见便眨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