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寒月被带走以后,盛太后的目光重新落在被围的三人身上。
钟和下山时已将情况与她禀明,但她如何也不敢相信陪伴自己十八年之久的银铃,竟然与他们一样动了盗取暮字诀的念头。
盛太后微微挥手,步辇朝前而来。侍卫纷纷让道,直到那步辇落下,与那三人相隔不过三丈远。
银铃婆婆苦笑一声,还是朝她跪下了,“太后娘娘。”
“银铃,你当真要盗暮字诀?”
即便她跪下,已算是认了错,盛太后却仍不愿相信。
“没错。”银铃婆婆忽然抬起头,“是老身辜负了娘娘的信任。我根本不懂什么星象,不配为星官,更没有暮字诀镇国一说。十八年我潜伏在此就是为了暮字诀。”
若说起来,盛太后当年收留了她,也算是她的恩人。如今她就快拿到暮字诀,有些事,也没有必要再隐瞒于她。
“事到如今,老身愿望就要达成了。只要今日娘娘允许我将这小丫头带出去自行处置,从今往后,银铃不会再踏入皇宫半步,更不会再插手海宫政事。”
盛太后听罢勃然大怒,“你以为这宫里是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更何况她是齐家血脉,就算要处置,也轮不到你来处置!”
银铃婆婆意会地点了点头,拄着拐杖站了起来,“十八年来娘娘待老身不薄,老身不想伤害娘娘才这样说。可既然娘娘驳了老身的面子,老身也再没有什么顾忌了。”
她说着,慢慢朝步辇走来。
“你要做什么?难道你还敢对哀家如何?”盛太后怒不可遏地望着她。
双方都并无半点退让。
眼见银铃婆婆越走越近,修秦觉出危险,立刻命禁军挡在步辇前。
十余位禁军将士一齐持剑扑杀,银铃婆婆面色如常,轻挥拐杖,以一敌十也毫不吃力。
师父能有这样的身手,林成心知肚明。
一旁的齐冰伶却吓坏了。
再怎么说她也是位垂暮老人,体力竟也不输这些青年将士。
“保护太后!”
随着修秦一声令下,步辇连忙后撤。
银铃婆婆越攻越前,倒将齐冰伶和林成落在后方。
“伶儿,快走!”林成道。
不过说了一句,却被银铃婆婆察觉。
银铃婆婆立刻折返回来,一把拉过齐冰伶的手腕,凌空一跃,将她朝后带去。
“伶儿……”
林成刚要追,却被修秦死死拦住。
修秦知道太后刚刚迟迟不肯命禁军上前,就是担心林成。现在大好时机,得以将林成与那二人分开,修秦不再犹豫,立刻下令——
“放箭!”
左右两旁的弓箭手早已做好准备,万箭齐发,凌空化作一片纷飞细雨,密密麻麻朝齐冰伶与银铃婆婆而去。
“不!”林成大喊。
修秦怕他冲动误事,一把抱住了他。
林成心中一阵绞痛,脑中一片空白,立时,身后一双手又捂住他的眼。
耳畔弓弩之声渐渐停了。
周遭静了片刻。
修秦送开林成双目,只见面前一人,禁军装扮,躺倒在地。
他身上多处中箭,单是看着便觉得痛。
刚刚混乱之中,银铃婆婆急于挡箭,暂时松了齐冰伶的手。
而当齐冰伶正要出剑抵挡时,那人径直冲来将她扑倒在地。
待她睁眼,自己毫发无伤。
而替她挡箭的人,已无力地自她身上滚落一旁。
齐冰伶起身,爬过去,望见他的脸,眼泪扑簌簌就要落下。
修秦觉出不对,渐渐松了林成,上前几步朝那人一望——
竟是齐知让!
修秦顿时面色惨白,当即跪下,“陛下!”
话音刚落,众将士纷纷随他跪下。
盛太后闻言大惊失色。
“快把陛下抬回行宫!传太医!快!”
“不……不必了。”齐知让一只手朝齐冰伶徐徐伸去。
齐冰伶握住他的手,一滴泪蓦地滴在他手上。
“伶儿,爹爹来了。”
他望着她,心中喜悦恰如当年初为人父。那份喜悦,他留存了十八年。每当觉得痛苦难过,便从心底翻出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