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文若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那年的腊月初九,她病得下不了床。汤药一勺勺灌入她的胃。温热的毛巾盖在她头上。一只熟悉的手抚着她的脸颊,声音暖意温柔,“阿若别怕,师父在呢!”
她被那只手扶着坐起来。
那个模糊的身影宽去她的衣物,坐到她身后,推掌疗伤。霎时间,疼痛锥心刺骨。
她照旧一句没有喊。
身后的人也一句都没有问。
忽然,面前闪过一道刺眼的白光。
“师父~”她喃喃着,猛地起身,摸摸汗涔涔的前额,冰冰凉凉的。
此时此刻,她坐在一张陌生的床上,外衣已被人脱下盖在她身上,但里面的衣物一件未少。身侧的床帷一层一层包裹完好。她的身前没有人,身后亦没有人。
她仔细地回想起最后清醒的时刻。
那个夜晚,她本来在蝴蝶公主房里,而后是一个陌生人将她击昏了带过来的。
她掀开帐子望向天边,已是黄昏,这么说她至少睡了有一日。
整整一日她都没有吃过药?
她慌张地自怀中拿出药瓶,将所剩无几的药点了点。一颗未少。果然也没人给她喂药。
然而她并不觉得难受!
心口不疼,也不气喘,更不想咳嗽。她惊诧之余,给自己诊了脉。脉象竟然平稳了许多。
这是,见好了?
莫名其妙!
她跳下床,环顾一周。这地方她没来过。楼下不时传来伙计招呼新客人的声音。看来是间客栈了。
“小二!”她从窗户探头出去招呼了一声。
立刻有伙计应声奔上楼来,“客官有何吩咐?”
“我问你,和我一同进来的那人呢?”
“您说那位公子啊!他刚刚付完钱就走了。您就在这儿安心住着吧。”
“走了?去哪儿了?”上官文若扶住伙计的肩,用力晃了晃。
伙计吓得一愣,赶忙摇摇头。
上官文若定了定神,将手收下去,又问:“那他穿着什么衣服,身上有没有饰物,手里有没有拿东西?比如一根竹笛?或是,剑?”她一口气问了许多,语速也加快了。
伙计哪里记得住这么多。
那人一身黑衣,身上什么都没带,两手亦是空空。只不过从他付钱时的利索劲儿,伙计肯定他是为位富家公子。
伙计又摇了头。
上官文若就此哽住了。
“多谢。”她淡淡地道。
伙计听罢要走,却又被她叫住,“有酒么?有多少来多少。”
她转过身,“砰”地将门合上了。
那伙计又愣住了。这位小公子的性子委实奇怪。
伙计不知上官文若的酒量,便先取了一坛酒来。
上官文若打开酒坛,倒了一碗,刚递到嘴边——只听“叮当”一声撞击,那碗忽然碎了,酒水洒了一地。而桌上却多出一只筷子。
一只筷子就击碎了一只碗。
伙计被这阵势吓得不轻,“谁啊,谁?”
上官文若较他淡定许多,面无表情地探到酒坛,想再斟一碗酒。然而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了。这次不但酒碗被击碎了,连酒坛也未能幸免。
眨眼工夫酒水淌了一地。
“救命呀!救命!”
伙计再也待不下去了,转身就跑。
上官文若没有拦他。
她扶着桌角站起来,缓慢走到刚刚发出筷子的窗边,恐惧而期待地打量一周。
“师父,是你吗?”她问。
没有回应。
“你果然还是不肯见我,对吗?”声音渐渐弱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