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D></TD></TABLE>
待王萧察觉到身上凉意,而倏然醒转的时候,正是夕阳欲落,明月方升之时。他振作精神,行至山间平整空旷之地,远眺前方一轮弯月,心道:“是时候了。”左手扬处,剑光闪耀,身燃黑焰,念道:“身如玄铁,心似青空,遭际强敌,乃设此躯,行系大地,所向披靡。是之为后土之姿。”一言既出,但见地开石崩,溃决飞散,手腕处苍焰旋绕,漫至剑身,化为一柄沉雄浑厚的紫息重剑。
天边明月像是回应着战士的祝祷,投下清辉明澈的月华照射他身,“呼呼”声动,自他额间而至足底,黑焰燃灭,紫火顿起,庇佑其身。
王萧回望自身,心道:“果然没错,看来只有在月光之下才能变成完整的后土之姿。”但觉紫息愈盛,身遭便如装甲加身,端凝厚重,行动起来,大有滞碍。他尝试着踏步前行,落脚处陷地崩石,便是一具浅坑,想要加快步子,但觉身重脚钝,却是怎么也难以办到了。
他行了十数步,回望身后浅坑,不由苦笑连连,心道:“我只是想着速度定然会下降不少,却全没想到竟然降到跟普通人别无二致了。”
他手中厄特拉甚是沉重,直压得他虎口发麻,拿捏不定,皱眉寻思道:“这比上次还要沉重得多了,真要临敌战斗,又怎么挥舞的顺畅?”扬起剑来,轻轻比出,但听得轰轰之声,风声惊人,他前方的一颗大树竟而就此断折,树叶纷飞。
王萧吃了一惊,回看厄特拉,心道:“我随手一指,难道就有如此威力么?”回想与迦安交手之时的情景,每一剑斩出,都涵蓄着强劲无比的势道,摧楼毁墙,碎地破窗,确是所向披靡,无可阻挡。
他再细凝手中长剑时,不免心有所悟:“其实我又何须挥剑应敌?在此后土之姿下,身如钢铁,体逾磐石,任他敌来,我不避不让,便是一剑斩出,谁又抵挡得住?这等大巧若拙的道理原就十分好懂,可若非有苍焰加身,圣剑浑重,又怎么施展的开来?
当下行至一面山壁之上,但见岩壁交错凹凸,浩荡坚耸,颜色深沉斑驳,草木丛生,显是历时已久。他退得极远,一剑斩出,但听得剑身嗡嗡作响,鼓起劲风如潮,劈天盖地的前袭而去,裂地开石,崩岩碎壁,炸得山摇地动,乱石飞溅,良久方止。
他思索片刻,再站至近处,一剑刺出,却无如何声响,却轻而易举的穿石破壁,如中腐土,再是容易不过。他行了一阵,又换了一面岩壁,保持不近不远的距离,举剑顺劈而下,剑锋自上落下时急颤而动,嗡嗡不止,声如怒雷,待劈出气劲那一刹却又归于寂静,只听得“轰隆”声响,那岩壁已被击出一个径约数米的大窟窿来。
他暗暗点头,自觉颇有所得,便沿着绵延山壁习剑,当夜便捉了些鱼,生火烤了,饱餐一顿,继续习练。就这么到了深夜,才堪堪睡去。
一连三日,王萧便留在落封山下练剑。直至百里山壁尽皆被他轰得破碎支离,坑坑陷陷的时候,已能熟练的运使手中重剑了,当真是剑出如虎,势比雷霆万钧。初时习练,尚自全力施为,直至后来,竟得控制自身力势,才不至将山壁损毁过度。
他这时才明了,若在共工姿态下,自己是仗着血肉活性化,趋退如风,剑极变化的话。那么在此后土之姿下,便是要一往无前,至简至拙,打得敌人退无可退,避无可避,乃是正道。他去精取粗,每日所练习的不过是简单的挥击直刺削劈的剑势,直至得心应手,了无窒碍,这才自信以此横行于千万魔物之中,当真是所向无敌。
想起明日便是与迦安决战之日,他心中虽已有了成算,但回想前事,思念故人,却总是倍感纠结懊丧,全无一战之心,郁郁然收拾一番,自行下山而去。
他回至市中,独行到小食街上,来到那日与沈诗菱共饮叙旧的小摊,点了些便宜的食物,要了几罐陪酒,自斟自饮。正饮间,忽觉冷风拂面,眼前已然多了一人,大氅飘飘,兜帽下露出几许梨白秀发,湛蓝色的眸子正自一瞬不瞬的瞧着他。
王萧一呆,说道:“艾琳?”
那人微一点头,轻轻道:“是我。”王萧道:“喏,要吃些东西么?”艾琳不答他话,说道:“瞧你的模样,是已经稍稍掌握了后土的力量么?”王萧点点头。艾琳道:“你你怎么没精打采,又无神气的模样?”王萧饮了一杯酒,茫茫然道:“我也不知道。”艾琳道:“战士临阵,最忌讳的便是心有迷惘,你以这种状态去与他战斗,输的一定是你。”王萧又倒了一杯酒,哈哈笑道:“那不是很好么?反正我又不是输他一次两次了,干脆多输一次,让他彻彻底底成为我的苦主好了。”
艾琳双目如冰,凝视着他,问道:“你的伤好的彻底了么?会不会觉得有些不适应的地方?”王萧怔道:“嗯?应该是好的差不多了,虽然偶尔会有些奇怪的感觉,就像,就像有什么苦涩的东西印在心口一样,既酸又痛。”艾琳点头道:“我就知道,心有所念,又怎么可能彻底放得下来?小窝囊,你可知道,不是你自己的器官,你又怎么能完全控制的来?”
王萧身子一颤,一些极为模糊的念头忽地冲上脑中,呆道:“你你说什么?难道我的心脏不不是你治好的么?”艾琳道:“我纵有天大的本领,又去哪儿给你寻一颗衷心为战士祈祷的心脏来?”王萧道:“那那我是怎么活过来的?”艾琳道:“自然是有人心甘情愿以命换命罢了。”王萧道:“以命换命是谁?是谁要救我?”
艾琳不答,仰头缓缓道:“我答应过那苦命的姑娘,待救活那人之后,只是谎称她胆怯恐惧,逃回自己城市去了,直言要那人再也不去寻她。她心里再明白不过,若事实被那人所知晓,以他素来的性子,定然永铭心内,一生怀疚。她不愿意在他心中留下一丝阴郁,故而舍却了自己的性命,留下一个浅薄的谎言,将自己的心脏永驻战士体内,就此离开了人世。”
王萧身子一晃,眼前失却了焦点,尽是模模糊糊的一片。
艾琳又道:“我曾问过她,为什么不要我跟他说实话呢?那姑娘说,如果他知道我这么做的话,一定会伤心的。我不喜欢看见他伤心的模样,因为他笑起来的样子,非常好看。我又问她,如果他信了这些谎话,看见你背他而去,他就不会伤心么?她说,那也没办法呢如果他会怨我的话,那就随他去吧,时候久了,他便能放得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