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形状看,显然是马尸,全身溃烂肿胀,流出黄浊腥臭的脓液,肥胖的蛆在千疮百孔的肉里蠕爬不休,密密麻麻的一大片。</p>
“马死了没多久。”空豪烈蹲下来,仔细察看马尸,按了按软胀的肌肉,“肉重新变软了,内脏刚开始发烂,最多死了两天。”</p>
支狩真目光一闪,突然俯下身,抓起马脸上粘着的一团泥,手指搓了搓,露出里面一个手指头肚大小的石块。</p>
石块是雕刻过的,虽然雕工有些粗陋,仍能看出是一个头像,面相凶恶,额头十分宽隆,头发各自卷曲,如同密集分布的肉瘤。</p>
“山神像!”空豪烈面色一变,一把夺过石块。这块石雕头像和山神庙里供奉的山神极为相似,肉瘤状的卷发更是一模一样。</p>
“这是在祭祀神祗?”支狩真迟疑着问道。由空真的记忆得知,许多玉人百姓为了祈求平安,会将死去的牲口、禽兽甚至是死人都献祭给神灵。</p>
“哪来什么神祗?如果真有神祗,为什么不拯救玉人千百万年的悲惨命运,反而任由邪祟作恶肆虐?”空豪烈厉声喝道,“我告诉过你,这世上没有神!就算有,也是邪祟!我们身为灭邪士,怎能像那些愚民一样,把希望寄托在虚无缥渺的神祗身上?”他忿然扔出石雕头像,劫灰刀轮无声飞出,追上半空中的石雕,将之切成激溅的碎屑。</p>
支狩真附和地点头,忽而心中一动。他想起来了,先前那两匹马露出的奇异目光,庙里的山神像也带着这样的眼神。</p>
“尸体有时会与浓烈的秽气融合,生出类似鬼魂的幻象,所以你才会见到那两匹马。”空豪烈解释道。</p>
支狩真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两人停了片刻,又沿着陡窄湿滑的山路,继续往上走。支狩真望见高险的崖壁上,分布着许多黑魆魆的山洞,洞口似乎很深,像一个个择人而噬的凶兽巨口,发出风雨穿过的呜咽声。</p>
又走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支狩真的脚下踩到了砌造的一级级石阶,透过枝叶丛的缝隙,灯光依稀闪烁。</p>
“小心点!”后面的空豪烈忍不住提醒道。</p>
支狩真点点头,缓步走到石阶的尽头,一座雄伟壮丽的山庄扑入眼帘。这里已是山顶,四周极为开阔,分布着直通山下的路径。两边是层层延伸的梯田,庄稼谷物茂密,背面则是一片悬崖陡壁,葛藤岩洞丛生。山庄坐落在山顶的正中央,里面灯火通明,人声喧闹,像是正在进行一场通宵欢宴。</p>
这与贾氏兄妹先前所述显然不同,山庄里一片歌舞升平的气象,全然不像刚被邪祟施虐过。</p>
支狩真走到山庄前,一眼望见了门口两尊肃立的山神像。</p>
“两位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仆腰佩钢刀,撑着油布伞,立在翘角挂灯的屋檐下,一脸戒备地看着支狩真二人。</p>
支狩真清咳一声,拱手道:“老丈安好,我们父子二人在山里采药迷了路,只求寻一处地方避避雨,还望老丈行个方便。”</p>
老仆狐疑地瞅了他一眼,咕哝道:“这里深山老林,可看不到什么生人。我得进去问问庄主能不能让你们进来,你们先等着。”</p>
支狩真连忙道谢,望着老仆的背影,他忽然问道:“老丈,山庄常常这么晚还在夜宴吗?”</p>
老仆恍若未闻,慢吞吞地走了进去。未过多久,一男一女犹如旋风般冲出来,正是贾任、贾依兄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