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她笑得很大声,慢慢地,笑声转浅转淡,但始终没有停息。
那笑声里,包含了嘲弄、轻视、傲慢,更有些许……怜悯。
怜悯!
江寒月无法忍受她的怜悯。
“闭嘴!有什么好笑的?”
无瑕做作地掩着嘴,轻笑了两声方道:“江寒月,你真可怜。”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离开卧房,下楼吃晚餐去。
钱管家担心地看了江寒月一眼,发现他脸色时青时白,正想上前安慰他一番,但才说了一句:“先生,你别介意,太太只是——”
江寒月已摇了摇头,拒绝钱管家的劝慰,颓丧地道:
“她没说错,连我都瞧不起自己,她又怎么可能瞧得起我?”
听见这话,钱管家胸口一紧,一时无言。
这不是他印象中的江寒月。先生他,总是意气飞扬,眼底满是骄傲的。如今他却像是一只斗败的公鸡,眼神无光,嘴边泛着愁苦的痕迹。
这年华正好的男人,怎会轻易被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打败?或者,在更早之前,他已经输给了自己……
钱管家真担心江寒月再也不能找回从前的自信。
当天晚上,无瑕一个人在餐厅里吃了饭。
她胃口很好,一连添了两碗白米饭,对一道东坡肉赞不绝口,时令蔬菜也吃了不少,据说是无菜不欢。
对比之下,江寒月则在卧房里,食不知味地吃了半碗饭、几口菜,便不再进食了。
同样是当天晚上,无瑕吃完晚饭后上了楼,本以为主卧房应该是被锁上了,正想去威胁钱管家给她一把备用钥匙之际,却不料,好奇地转动了门把后,竟发现——门没锁?
怎么会?是他忘记了,还是……
有点错愕地推开房门,房里已经熄灯,漆黑一片。
她摸索着,打开电灯开关,灯火瞬间通明。
而后,她看见他。
他躺在床上,安安静静的,似是睡着了。
她悄悄走近,看着他因入睡而稍微放松的嘴角,睡梦中无意识揉乱的前额刘海斜拨侧边,露出额头上靠近发际处,一道约有十公分长的伤疤,虽然已经过美容处理,但仍然留下了淡淡的痕迹,仍看得出曾经的狰狞,可能得再做几次手术才能完全抚平。
他呼吸很浅,鼻息有些急促,偶尔翻动身体,睡得既不香又不甜,像在做恶梦。
“妈妈……”他孩子似的喊了一声,侧转过脸,随即又陷入沉睡。
妈妈?看不出来江寒月有这么依恋他的母亲。无瑕心想。
就今天下午所见,他和杜兰笙的互动并不像是一对感情非常亲密的母子。
明眼人都看得出,杜兰笙偏宠她的小儿子江静雨,对江寒月这个大儿子,反倒有些冷酷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