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还是不够冷静。
事后江寒月才想到,其实他不该叫救护车的。
江家有专属的家庭医生,他大可打一通电话,请医生到府出诊便是。
然而当时情况紧急,他也不知道无瑕会一直昏睡是因为体力透支,再加上前一晚没有进食只喝了一杯牛奶导致血糖太低的缘故……
当医生说:“江太太是急性上呼吸道感染,再加上血糖过低才会发烧头晕。”
换句话说,就是感冒发烧,再加上没吃饭所致。
医生解释;“基本上没什么大碍,打个葡萄糖液补充一下营养,就可以回家休息了。”
至此,江寒月才松了一口气。坐在急诊室的病床前,他握住无瑕没吊点滴的那只手,轻轻地摩挲着。
偶尔他会忍不住将那手举起贴着自己的脸颊,声音低低似叹息。
那饱含温柔的叹息声,伴随着无瑕度过一个又一个梦境。
昏沉中,一个接着一个荒诞又写实的梦境轮番在她潜意识里上演着。
毕业典礼、医院、小学老师、亲爱的玛莉、寄养家庭、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一只名叫迪迪的狗、过去记者工作的伙伴、大学同学、钱管家和陈嫂等等,梦到最后,她低低呜咽起来,不知自己究竟是在梦中,还是刚刚历经一场悲欣交集的人生演剧……
那抹去她泪水的大掌如此温暖,她紧紧捉住那手,涩声哀求:“别离开我……”像极了受了伤无助的小动物。
那温热的大掌忽地一僵,随即又缓缓抚过她的泪痕。
忽而无瑕又推开那手,摇着头喊道:“不、不,别对我这么温柔,我不能……”
尽管下意识地抗拒着,可才稍稍推开,她便又猛地捉回那手,死命死命地捉着,捉到指节都泛白了,才逐渐平静下来,呼吸由急促转为轻浅。
感觉炙热难耐时,便有清凉的毛巾擦去她肌肤上的汗;嘴唇干涩疼痛时,便有微温的水缓缓哺进她口中,一个轻柔的声音哄她咽下,缓解喉咙烧灼般的不适。
那温柔的大掌一如以往托着她的后脑勺,不间断地按揉着她隐隐疼痛的额际,促她身体的病痛加快褪去。
她舒服地轻叹一声,终于紧紧捉住那手,不放了。
陈嫂来帮无瑕擦澡换衣服时,看到的便是这幅景象——
江寒月靠躺在两个叠在一起的枕头上,无瑕静静地趴在他胸前睡着,左手还紧紧拽着他的右手,两人的表情看起来既温柔又满足。
钟声响了。陈嫂怔怔地想。那预告着春梦来临的战地钟声,终于响起来了。
本想安静地退出房外,但江寒月先她一步,轻唤:“陈嫂?你来了?”
“先生醒了。”陈嫂赶紧端着脸盆毛巾近前几步。
江寒月探手摸了摸无瑕的额头,似乎没有发烧了。仍不放心,直到陈嫂替无瑕量了耳温,确定体温恢复在正常值后,才扫去眉间担忧。
饶是如此,他还是交代了一句:“请方医师今天再过来一趟。”
想了想,又忍不住解释:“虽然只是感冒,可她一向健康,我听说身体愈强壮的人,生超病来症状往往愈严重。”所以他绝对不是小题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