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常会忍不住想起他。
每一想起,无瑕就觉得自己很没种。他不知鼓起多大的勇气说了爱她,她却吓得逃走。当她提着简单的行李,拿着机票上了飞机时,才猛然意识到这种行为简直跟个胆小鬼没两样!她没有勇气面对自己的感情,追根究柢,她原来,竟不敢相信他会爱她,只因她不确定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人爱。
她是单亲家庭出身的孩子,父亲在她十二岁那年出车祸过世,往后四年,她在不同的寄养家庭间流浪,虽然那时认识了简行楷,多了一份没有血缘关系的手足之情,然而当时他们都太年少,无法照应对方长期欠缺安全感的心灵。
简行楷甚至比她更定不下来,离开寄养家庭后,听说他到处旅行,却从不曾在同一个地方长期停驻。而她的幸运时刻,则出现在她十六岁那年,她参加政府主办的出国打工旅游,在异乡一条长街上遇见了玛莉……从此心头上才有了一副恒指南的指针,无论漂流再远都会忍不住回望。
初初逃离江寒月的身边,那种心慌意乱的心情好不容易稍微平复下来,却依旧无法冷静面对。光是流浪已经无法阻止她耽溺在爱与不爱的纠缠里,她需要做点什么正经事才好,正好刚刚辞去工作,加入无国界自由记者组织的谭杰诺来了消息,于是她答应了。
这一年有个极寒冷的冬天,欧洲到处都传来暴风雪带来的灾情。
新年假期结束不久,大雪后的一个早晨,威廉·华森停好他那辆开了十几年的老爷车,踩过一片厚厚的积雪来到艺廊门前时,看见了一个身穿长大衣的东方男人站在艺廊门口。
那男人戴着墨镜,身材顽长,听见他的脚步声时,便缓缓转过身来。
灭廉·华森觉得这个东方人的下巴轮廓有点像他一位故去的朋友,不知为何又猛然想起半个月前才离开伦敦的那位东方女孩,忍不住扬超唇主动向面前的陌生男人打了声招呼。
“日安。”他是个爱尔兰佬,说起话来有浓浓的腔调。“不知先生来找寻什么,我能为你效劳吗?”艺廊的名字好巧不巧,正是“Search”。
“找寻?”那男人微挑起眉,循着他的声音看向他道:“是的,我来找一位叫做威廉·华森的先生,请问你认识他吗?”
威廉·华森一听是来找自己的,不由得一奇。“我就是威廉·华森,不知道你是……”
“江寒月。”那东方男人回答。“也许你听过我的名字,我是杜玛莉的外甥。”
威廉·华森一听见他名字,脸上露出一抹诧异的表情。他赶紧掏出保全钥匙卡打开艺廊的门。“外面天冷,请进来坐吧!”
杜玛莉是家族里的黑羊。
本名杜书砚的她是杜家如今对外一致闭口不谈的么女。因为是么女,所以一向最受宠,因为最受宠,所以在她开始做出种种败德而不为家族容许的行为时,如杜家这种名门望族势必无法接受她的离经叛道。
“我认识她时,她还很年轻……”
艺廊的小沙龙里,暖气源源不绝地从风口吹出来,驱走了一室的寒冷。
咖啡香白烟袅袅,威廉·华森坐在一张红色沙发里,衬得他一头已然转灰的红发十分醒目。略带遗憾的,他看着对座男人失明的双眼,忍不住叹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