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袍贵重华丽,许多百姓一辈子都见不到。即便在梦里都不敢奢望这样的衣袍,可每任君王将其穿上时,都不是面带笑容的。礼仪其次,主要是它的份量!
这身衣服太重了,特别是双肩和头顶,像顶着块石头。姒易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穿时,仅八岁,被压得直想哭。可这么多年过去,他已习惯这份重量。因为它所代表的责任,才是真正令姒易喘不上气的。
历任君王多早死,姒易虽年轻,可也感觉到那股沉重。
走进前殿,已有数百官吏等候。姒易坐到龙椅上,比众人高了一等,可殊不知他这做圣上的,最怕臣子多事。
东部蝗灾、地方赛选、宁神学院的教员。即便是太平年间,事情也不少。
“众爱卿平身!”
姒易二十出头,正是气血刚正的时候,可也学着父亲的样子举止有度,收敛锋芒,展现君王的宽宏风姿。
龙椅台阶下,一列老头不像文官着锦袍,佩鱼袋。也不和武将一样穿劲装,披铠甲。他们站在文武官员中心,姒易正前,身袭白色长袍,神态轻松,连头颅都未低半分。特别是为首那老者,头发胡须皆白,可满是皱纹的脸上和眼中依旧保持着年轻时的骁勇。
一旁的大将军林天见到,颇为不满,可只能将脸扭过,憋一口闷气。这老者乃皇室一员,名为姒不温,在当今王朝权势极大,即便他是大将军,在武将中身份显贵,也无法奈何他。
姒不温看着龙椅上的姒易,浑浊的双眼里闪出一丝寒芒。这家伙的神色表情,和他父亲越来越像。
姒易察觉到姒不温的“特殊关照”,但不理会,只是听户部尚书道:
“东部洪涝后,蝗灾范围一大再大,此时已过六河之口,向内地而来。虽然地方赈灾效果明显,可请圣上下诏书,广开国库。”
“恳求陛下开恩!”
工部尚书也上前,姒易见之点头,这方面绝不拖沓。
“两个月后,地方赛选即将开始,宁神学院的教员将亲临万灵谷外的万灵城。还请圣上准旨,由礼部操办。”
礼部尚书此言令姒易瞥了眼姒不温,以往这些年,一直都是国老院主掌赛选,可这本应是礼部的事。果真,姒不温开口了。
“我国老院已掌三届赛选,哪一次不圆满结束?况且我和宁神学院的教员已熟,让我招待再好不过。圣上,你觉得呢?”
姒不温行了一礼,随后抬起头,露出邪魅一笑。姒易见到,有些难办。姒不温有充分的招待理由,还给了自己台阶,若自己不给面子,肯定会闹得不愉快。可这姒不温之心谁人不知?
宁神学院的教员随便拉出一个都能在王朝中倍受尊崇,可见实力之强。而姒不温无非是想混个脸熟,为自己的实力增添一些资本。以往姒易都退让,不敢多加争执,可距离上次已有四年,他不再是个孩子。因此,不让便不让!
礼部尚书暗自叹气时,姒易道:
“既然已办过三次,这次就交给礼部吧,不能总劳烦国老们。”
姒不温一听,脸色猛地一变,瞪向姒易。后者不躲不闪,和其对视,他才是夏王,是这大夏王朝的圣上!决定,理应他来!
“多谢圣上!”
礼部尚书行礼时,姒易的目光从姒不温身上离开。尽管后者的神色凶狠,可他巍然不动,稳若泰山!
手臂微抬,姒易示意下一件事。
这次,朱恒上前一步,弯腰道:
“三品云麾将军朱恒,请求调离帝都,前往东部,随工部户部治水赈灾。灾一日不平,一日不归!”
朱恒此番举动引得朝中议论纷纷,谁不知那治水赈灾是累活,四处奔波不说,还花钱费时,被当地百姓误会,骂作狗官也是常有的事。总之无比难办,此次海啸淹没地区多,蝗灾范围也还在扩大,他现在请缨,不是自讨苦吃?
不知情者惊骇而佩服,知情者嗤之以鼻。比如说苏家和大将军,当即翻了翻白眼。以往对夏家出手狠辣,若不是他们韧性够强,恐早已被陷计死,可现在夏萧即将归来,他却想着逃跑,真是不要脸。
若是平时,这种好事姒易会当即同意,并宣扬一番。可现在请缨者是朱家,他得考虑考虑。
见圣上迟迟不下决定,朱恒又说:
“赈灾的人虽不是越多越好,可希望圣上给我个机会,东部的地方赛选还得照旧开展啊。”
“圣上还是考虑考虑吧!”
姒不温这一开口,群臣意外,姒易亦然。但他依旧不敢确定姒不温就是朱恒背后的人,他可能在刻意洗清嫌疑。或者说,只是因为刚才的事和自己作对。
以年幼贤德著称于天下的夏王此时陷入难堪境地,他需人来解围。他想将夏萧抓在手里,就必须让朱恒留在帝都,否则他和夏萧之间,难有靠近的机会。
朱恒焦虑时,苏忠谋上前,道:
“圣上,如今地方赛选召开在即,此后便是万灵谷第二重赛选,我们还是得慎重起见。”
苏忠谋此话说的不明不白,可朱恒知道他的意图,当即心急如焚。苏家一直在暗中帮助夏家,他此时站出来,肯定不会助自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