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殿有三门,此时大敞齐开。
因为天阴,殿中点着些红烛。虽然门开,有风钻入,可它们并未飘曳,反而执着向上,闪着光亮,照亮其下一方矮桌。
矮桌精致,其上备着上好的文房四宝,香炉于旁一搭,倒是绝配。可夏萧见那毛笔就心烦,握刀的手难以握笔,要么笔断,要么手抽筋。夏萧的字犹如狗爬,幸亏他是修行者,不是文试考生,否则会哭死在矮桌上。
都说见字如面,夏萧却没那福分。
随着众人走进,能看到矮桌上贴有各异姓名。
“啪!”
当最后一人走进考殿时,三门伴着一声吱呀,猛地紧关。门关本正常,总不能让外人打扰。此时门外有风,也快有雨,不知何时会飘下。
“找到自己的位置,随后坐下。”
殿宇最深处,方海正坐,身边两位教员不苟言笑。这是进入宁神学院的最后一关,凡是通过者,皆可离开这凡俗之地,前往大荒圣洁无尘之处。因此,他们格外严谨,不容出半点差错。
姒塔坐下时,夏萧和舒霜还在往前方走。很快,他们也找到自己的位置,在大殿之右,中部并排。
一同坐下,有种同在学院学习的感觉,令夏萧向往。若是有舒霜这样的同窗,他肯定不逃课,只是上课的眼神不在教员身上。
夏萧一直觉得红烛很神圣,只有新婚之夜才能配得上这种意味深厚的烛火。可此时舒霜坐在温馨的红烛下,噙笑时双眸有光。那张夏萧早已熟悉的面孔总能散发出不同的韵味,有时娇羞可爱,此时温暖迷人,暖了心头热了手,还想一同钻进干爽的被窝。
舒霜见那目光,娇嗔他还没醒酒。夏萧笑着正过头,现在家中的事已然解决,他情愿醉一回。
灯前,夏萧看这极大白纸,其上空无一物,便皱起眉来。今年这一届,会出怎样的问题?
像前几届的问答,夏萧还真研究过。可一年春,花开多少?漫天星辰共几颗?他也不知道答案,没人知道正确答案。
有的人侥幸,故作深奥,交一张白纸上去。有的人确实有感悟,也交了白卷。这些教员不知用了怎样的方式,总能看出谁的答案更佳。因此,有的白卷进了学院,有的白卷事后退回。
令人捉摸不透的最终赛选让很多优秀者错失学院大门,也令寒门出了贵子。在这矮桌前,没有办法作弊,没有办法贿赂考官,只有自己亲手写下的字,会成为最终进入宁神学院的钥匙。
“最终赛选开始,请在两个时辰内答题。答题完毕后,举手请示,便可离开考场。”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注意事项。有三位考官在此,也无需那些东西!
方海抬起手臂,身侧川连连忙结印。随之,每盏烛光将八十六人包裹,令夏萧扭头时,已看不到舒霜,只能看到一团模糊的光晕,虽如烛火般温馨,可无半点温度。
扭过头时,矮桌的白纸上已有三段话出现。这是问题,和空白处呈一九分,这么大的空白,要夏萧写一篇论文吗?
这一届的题目有些长,不过越长越好。要是像上一届那般,估计夏萧抓耳挠腮也难以写出什么。
白纸黑字,写道:
副院长曾从和平地带路过,那里是冒险者工会的地域。冒险者们天生好动,勇猛心细。
城外路上,副院长坐车而行,车夫见三位孩提挡在快速车前,连忙驱赶可无果。只好调转马头,撞向路边一过路女孩。
问:车夫此行,是否合副院长心意?
这个问题夏萧还真不陌生,看来不管在哪个世界,都存在着这样的选择。可这个问题中的事真的真实存在?听说宁神学院的最高掌权人便是副院长,那种级别的存在堪比师父,一息可行万里路,还要坐车?
再说了,就算车前有人,挥手用元气将他们挪开便是,哪用这么麻烦?这不是自讨没趣?可自己该如何回答,总不能大白话往上编。要不从两个角度分析问题?那也太假了,谁不知道应该那般?
夏萧磨砚,左三圈右三圈,迟迟想不出合适的答案。若是平时,这种事他张口就来,毕竟有着自己独特的思维,从不随大流。可现在是最终赛选,怎么也比平时紧张些。起码写上去的答案要精益求精,而且就一张纸,连打草稿的余地都没有!
拖着下巴,夏萧想了许久,时间,便这般一点点过去。
考殿中,方海站起了身,看八十六道光团。
“不知他们这次,能想出怎样的答案?”
川连好奇时,手印一变。那光团上方,随之浮现许多场景,处在朦胧氤氲中,似梦一般。可其中的场景大多相同,皆是一辆马车行驶于路上。
这些马匹能戛然停止脚步,也能后退,行走于时间线中,可难以避免会撞向路边的女孩。
教员们不单纯凭借答卷判断考生的成绩好坏,而是通过此时浮现出的场景。
整个大殿看似普通,其实已于无比精巧的符阵中,这乃宁神学院招生特用符阵,可阅人神思,查其精神天赋,普通符师难以做到。即便川连也难以探知其中的奥妙,他只是符阵的搬运工,不是施展者。
这道符阵十分奇特,可以通过考生的思维进行严苛的筛选!
不过一刻,已有温馨的烛火光晕散发出红光。川连见之,道:
“第一名,舒霜。”
川连念名,身边教员便将其记下,配合默契。
矮桌上红烛熄灭,光晕也随之散去。舒霜极为轻松的呼出口气,将手中毛笔放好,随后起身,对前来方海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