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阿烛还是夏萧,都不想和学院的人交手,而此时那道模糊的身影逐渐走近,似穿过薄薄一层雾,到了夏萧和阿烛眼中。
所来这人身形纤瘦,举止大方,但又带着一股严肃,没有多少女子的优雅和温柔,只有阑干万丈冰,似极为高冷,及来历不明的凄凉之气。或许,她也正在犯愁,自己该如何处置眼前的人,但冥冥当中,学院已教会她该怎么做。
阿烛看清那女子时,低声呢喃苏欢二字,随即扭头看夏萧,不知他是怎样的心情。苏欢对夏萧而言,是挚友也是姐姐,但现在站在不同立场,她背后背着的那把伞,或许再也不会为他打开。
苏欢和以往一样,短发齐耳,柳眉英气十足。可眼眸与夏萧对视时,却有一股暗动的怒意和谴责,似夏萧做的事太不好,她得好好骂一顿!可她是不会多费口舌的,她只是盯着夏萧,眼中的冷意逼夏萧低下头。
夏萧紧锁眉头,感知中的苏欢一步步靠近,他没有转身就走,也没有迎上去。对苏欢而言,或许正需要夏萧这样,不向前是不战,不后退是不逃,他安安静静的等待着苏欢一步步靠近,可阿烛被折磨着身心,不知该怎么办。
“相信她,相信学院。”
夏萧不知从何处来的信任令阿烛硬着头皮站在原地,看着向来害怕的苏欢姐不断朝自己走来。
阿烛觉得夏萧又开始赌了,因为苏欢若是动手或联系教员,暂时将他们拖住,他们在劫难逃。而走的时候笛木利前辈说得已很明显,只要他们当时一走,今后被抓住,性质便变了,不是被救回,而是逃亡被擒。前者尚可好生对待,后者便是重刑。
可夏萧此时没有做任何对战的准备,只是选择和苏欢对视,微敛的眸子里是道歉,也是一种恳求。他不恳求苏欢放过自己,因为她肯定会那么做,但她希望苏欢不要对自己产生误会,他就算入了魔,也还是夏萧!那个在暴雨下需要伞的孩子。
苏欢的压迫力给霞光抹以金属的暗铅色,令暮色更重。这条街道像通向遥遥黄泉路,两匹好马不敢动弹,愣在原地似快僵死,而一股小风,什么都没吹动,但令夏萧的视线跟着苏欢的脚步逐渐变近。
夏萧和阿烛身间,苏欢径直走过,没有再看,没有留恋,更没有拔出手中那把锋利的剑。只留下一言一物,被夏萧握在手里,听于耳边。
“往后走路需低头,也要自己撑伞。”
夏萧怀中的大伞是苏欢出门的必需品,也是她的最爱,可因为无法给夏萧撑起,便将其送给他。
等阿烛回头,苏欢已无踪影,她气势汹汹,却这样平淡收尾?
阿烛有些疑惑,转身时,街道一瞬繁华,灯笼四处挂起,小摊处处皆是,人头攒动,喧哗声猛起,只有她和夏萧还处在紧张的寂静中。
于繁华的街上走过,夏萧微微低头,已寻到一驿站。可阿烛拉着他的袖子,靠近后低声问:
“你怎么知道苏欢姐不会动手?”
这已不是情义的问题,所以阿烛甚是好奇。她原本以为苏欢姐那种较真的性会追着砍杀夏萧,因为夏萧就像她的弟弟一样,亲人犯错,必须要更努力的阻止。若阻止不了,便亲手将其正法!但没想到,就这般结束了。
苏欢带来的惊吓令阿烛酒醒,夏萧的话,他才算全然听清。
“学院已无声下令,只要擎天宗的人不在,学院不会为难我们。”
“无声下令是什么意思?”
“傻瓜,擎天宗着手我们的事后,我们的威胁会更大,若学院再跟着一起巡逻,我们被发现的几率将直接翻倍。所以学院以正当名义转到暗中,欲与擎天宗配合,可为的是给我们留一条生路。若单独遇到,便是没见着我们,反正我们能隐匿气息,他们发现不了也正常,懂了吗?”
“哦~”
阿烛连连点头,可进了驿站,收拾好躺到床上,才问:
“你怎么知道的?”
“学院的告示上字里行间都是这样的话,而且苏欢不会单独行动,她肯定和教员在一起,她们一同的决定,便代表整个学院派出的教员和学子。”
“好神奇。”
阿烛呢喃,总觉得夏萧的分析像一种无端的猜测,因为她根本从告示里看不出这些事。可若人人能看懂,学院的计划岂不是暴露于天下人眼中?
夏萧对学院的信任,在于胡不归前辈那一句好孩子,让你受苦了,也在于笛木利前辈的是否确定。他相信学院懂得自己此时肩负的责任,所以肯定会想法设法的帮自己。如今在他眼里,学院是世间最明亮的光,它迟早会渗透到黑暗的每一个角落,但不会灼伤其中光明的使者。
当猜想被证实,夏萧才觉得心安。可总觉得床太软,翻来覆去也睡不着,便扯掉枕头,将其甩到床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