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白雪落在地上,树枝上下微颤。
藏在树林之后的人心里一惊,望向了同伴——他发现了?
——废话,那是内卫!
众人见自己已藏不住,纷纷从密林中走了出来。为首之人拱手道:“莫大人,久仰!”说罢,将腰牌递了过去,“西南总督标营诸人,见过莫大人!”
莫如深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那铁制腰牌,并没有下马的意思。虽然西南总督乃正二品官职,朝廷真正的封疆大吏,不过几个小小标营使者,还不至于让他提起多大的重视。
“我已接到你们总督的信。”莫如深环顾了一下四周,“要在这里谈正事吗?”
“当然不是。”那标营使者赶紧道,“前面是营地,大人请随下官一同前往。”
之前一次州府之行让夏君妍了解到她所在的这个朝代应该是一个太平盛世,但她不知道的是,这个太平盛世其实也没过多长时间,往前推三十年,正是天下大乱的时候。太祖平息战乱建立新朝,当了五年的皇帝便崩了,由其长子,也就是当今圣上继承大统,到如今也不过将将二十五年。对于一个朝代而言,还处于幼年期,一切都充满着活力,而它的四周也潜伏着各种前朝遗留下来的危险。
西南总督请莫如深前去,正是因为查到了一起事关前朝之人的叛逆之事。
“总督大人因祸得福啊。”赵青靠在摇椅里嗑瓜子,四周烧着火盆,屋内一片暖意。谋逆也是要分个一二三四的等级,西南总督查到的这一起普通内卫前去督办便行了,结果就因为云安县的一个小小布庄老板娘,让正三品的内卫头子前去督办。
“莫如深他老人家亲自出马,这案子估计两三天就能结了。”赵青望着房梁出神,“到时候督主还有什么借口来调虎离山呢。”一伸手,又从旁边刻着“夏”字的点子盒子里拿出一块糕点塞进嘴巴,全是滕凤凤带回来的。最后一块点心也吃完后,赵青拍了拍手,将这几天调查的结果正理好,策马朝邻县而去。
莫成背手站在窗边,一眼看去,他和莫如深长得一点也不像。许是切了男根的原因,莫成的长相颇有几分阴柔,虽已年过而立,面相却十分年轻。和莫如深站一块儿,仿佛他才是那个弟弟,而当他沉着脸时,这份阴柔悉数化成了阴狠。
不得不说,莫如深能在内卫中爬的那么快,除了自身能力外,有他这个身为皇帝内侍兼亲信的兄长是分不开的。一向听话令人放心的弟弟,竟然惹出来这么一桩风月官司,莫成第一时间知道的时候心里是不相信的,还带了几分震惊。他养出来的弟弟他是了解的,因为莫如深一直都是照着他的期许而成长——心冷手辣,沉默寡言,一个最完美的内卫。正如当初他捡到他后,又给他起的名字——莫如深,讳莫如深,深则隐;苟有所见,莫如深也。
“这就是你们调查的全部结果?”莫成扫了一眼赵青递上来的资料,语气很轻,却莫名的让他打了个冷颤。
“是。”面对莫成,赵青可不敢向对莫如深那样插科打诨。
“呵,几个混混惹事,就敲了亲舅舅二百两银子,手够黑的。”莫成随意翻了几页,“一千二百两……这是见着有衙门撑腰,狮子大张口啊。”
赵青不自觉的将头埋得更低。
“莫如深给她在云安县行了多少方便?”
莫成的突然发问,赵青竟有些不敢回答了。
“竟被一个女人冲昏了头!”册子被重重摔飞出去,“他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吗!”
“督主……”赵青额头已起了一层细汗,“其实这都是些小事,夏君妍也就是一个小掌柜……”
“小掌柜?”莫成笑了笑,“他早该在十一月时返京,连圣上都过问了几次,他却一直推三阻四。我还道他这儿遇到了什么难事,他到底想干什么?”又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桌上关于夏君妍的画像,“他想要女人,京城的名门闺秀随他挑。这女人既无身份也无家世,对莫如深来说毫无益处,除了让他成为笑柄外,还能做什么?”
赵青心里范苦,他都无法替莫如深背书,更别提夏君妍了。只能尽力道:“这种事都得看当局者,旁观之人看得再明白,他陷在里面,说太多反而起了反作用。还是多劝劝为好。”
“若不是顾忌他,不然我何必让你们去查呢,直接杀了女人不就行了吗。”莫成又拿起那册子仔细看了看,“这个女人,倒是贪财又贪名。”
赵青埋首不语。
“幸好我那傻弟弟还没对她说自己的身份,不然怕是甩不掉了。”莫成微眯了眼,嘴角带起了一丝笑,顿时提笔写了一封信交给赵青。
直到离开后,赵青才发现自己竟已出了一身冷汗。看着手里的这封信,自觉的它沉重无比。依着莫成的意思来看,夏君妍喜欢莫如深无非是看重他在云安县的身份,只要让莫如深知道这一点,自然也就会这个世俗又势利的女人心灰意冷了。
莫成的这番分析竟让赵青无法反驳。
“哎!不是兄弟不仗义啊。”赵青无奈的摇摇头,“其实这也是帮你试探一下这女人到底值不值,她要是真的跟督主说的那样,尽早抽身,免得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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