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玉已经说得再明白不过了,思路透彻清晰,事实直中要害!
她面色逐渐惨淡起来,右手抚上胸前。
熟悉的锥心之痛又涌了上来。
脑中突然闪现而过此前看到的一系列有关月篱的意识画面……
她自鬼田之中初生,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赋雪。
在月夜篱花树下,为她赐名之人,是赋雪。
在篱落斋中,与之闲逸、愉快、简单相处的,也是赋雪。
雪夜之中,第一次情动,令自己心悸之人,依然是赋雪。
在篱花树下偷亲的人,还是赋雪。
被血祭中,差点遭受万字阵中寒光剑刃刺入心脏时,双目直视之人,还是赋雪。
被她咬下半颗头颅之人,还是赋雪。
让她深感绝望发狂开启一场无尽的杀戮的,仍然是赋雪。
两行眼泪自的眠篱双目之中簌簌流下,她缓缓倒在地上。
若非自己不是月篱,怎会有这么多的巧合,又怎会有锥心之痛?
公子说得没错,他就是月篱。
眠篱,月篱。
到头来,竟是同一人!
“所以,自雾城兰铃谷开始,您便是故意的。”
故意与她相遇,施以庇佑,后允以庇佑。
一切,都是故意的。
为的不过是让她心甘情愿成为他的祭品。
襄玉朝眠篱走近,重新站到她面前:“有的时候,你若是没这般聪明就好了。”
襄玉走回到矮几前坐下,口气带上了几分慵懒:“自你那夜吃掉我消失后,我便轮回到下代襄族嫡子的体内,一直在找你,我已找了你六百多年。”
他的面上依旧一片沉寂,雾烟下的两潭深墨之中,却早已掀起无数惊涛骇浪。
眠篱心口的锥痛感轻缓了些,她单手撑着地,上半身软绵地坐立起来。
眠篱:“我既是月篱,那可否知道一件事情?”
襄玉抬眸,视线与她相对。
“六百多年前,提前在及笄礼上布下祭阵一事,你可有参与其中?”眠篱问道。
襄玉眼睑一动,睫毛微颤。
“是我。”他回道。
“您没骗我?”眠篱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质疑。
襄玉侧开头,看向一旁几上烟雾缭绕的狸奴白玉香炉,淡淡道:“当然。”
话毕,室内陷入一片死寂。
随后,有窸窣声起,眠篱吃力地从地上缓缓站起身来。
她上前几步,朝襄玉行一躬身之礼,然后转身退下。
走到门口处,她停下脚步,转身望向已相隔数步、静坐于几前的襄玉:“六百多年过去了,公子从未放弃将送我上祭台这件事,既然您如此执着,我定会帮您达成所愿!”
她嘴角缓缓漾起一抹笑意:“上一次,我未能成为您的祭品,这一次,我定会履行身为一个祭品的职责!”
襄玉目送眠篱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