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福郡王打着观览民情的旗号,出了京。最开始,知道福郡王和皇帝关系好的朝臣们,在看到他出京之后,心中是紧张的,担心他除了明面上的名义,还身负皇帝交付的秘密任务,因此,不仅地方官员如临大敌,就连在中央的官员,也没少给属于自己人的地方官员传消息,让他们小心一点。
福郡王刚出京不久,就嫌坐车不舒服,改坐船,然后沿着运河一路向南。这一路,他是走走停停,丝毫没有时间规划。停船靠岸之后,不见他有半点走访民情之举,在和迎接他的地方官员来往时,从来不谈政事,说都是该地有什么好吃的特色菜肴,有什么有名的风景,地方戏曲是否好听等没要紧的散话,对其所送的金银和美女等物,皆来者不拒,只是因为船舱空间小,船队不好一直增加,因此,装不了太多的人,所以只能捡那上等的,极美貌的女子留下,剩下的他也没浪费,到了下一站,都当做礼物送了出去。
看到福郡王这一路吃吃喝喝,听戏看曲,寻幽探景,……简直是把吃喝玩乐这四个字贯彻到底,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问的一系列行为,让那些原本怀疑他此次出京身负重任的朝臣们逐渐打消了这个疑虑。
……
福郡王的官船在运河上不紧不慢的走着,离开广陵,往扬州方向驶去。船中所有人都以为不知道该有多悠闲自在的他苦着一张脸,坐在正熙帝下首,揪着身上肥出一截的衣服诉苦:“看看,看看,哥,我的好六哥,你看看这些日子,我瘦了有多少?少说也是二十斤。”看了坐在正熙帝旁边一个和他仿佛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大概八、九岁的男孩一眼,一脸哀怨的叹道:“你出来也就罢了,还把大侄子也带了出来,你是觉得我这命太长了是不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和大侄子若是有个万一,我就是把命赔上,也交代不过去。”
正熙帝不耐烦的斜了他一眼道:“行了,这话从出京,你就说,每天恨不得都要说个百八十遍,你不嫌烦,我都听絮了。如今都到了这里了,难不成你让我和曜儿回去?”
听了他这话,福郡王忙摆手,“不成,不成,你怎么回去?千里迢迢的,这路上要是碰到了好歹,我岂不更是没法交代,你暂时还是跟在我身边吧,至少在我目光所及之处,我这颗心还能稍微安稳一点。”
“既然这样,那就不要再说那些废话了。”
福郡王皱着眉头,苦着一张脸道:“我是真担心。六哥,你是斋宫中偷溜出来的,虽然上皇和皇嫂都清楚,但是你入斋宫的名义,可是给我们大覃祈福,一旦你不在京城的消息泄露出去,届时,大覃哪里出个天灾什么的,恐怕……”
“怕什么?”正熙帝玩味的笑道:“怕那些朝臣们指责朕,是朕祈福不虔诚,所以上天才会给大覃降下灾难?还是怕朕那几个不安分的兄弟知道了消息之后,让我这个皇帝彻底回不了京?有什么好怕的,朕都不怕,你怕什么?真要出了事,哪怕朕真遭受不幸,放心,朕一定会把你给择出去的。”
“六哥,你这话就不对了,我是怕吗?我是担心。说句犯忌讳的话,对我来说,死并可怕,反倒是活着听那些朝臣们叽叽歪歪的,让我生不如死。”
自从正熙帝登基那一天起,作为他的跟班,福郡王的身家性命就和他捆在一块了。虽然正熙帝现在好像只是一个“儿皇帝”,大权大多都在上皇手里。但福郡王知道自家六哥的性子。
小的时候,他因为被上皇说了一句行事肆意任性,自此之后,正熙帝就变得循规蹈矩起来,到了后来,甚至连走路,每一步的距离都是固定的。
就正熙帝这样的性格,说句实话,除非他比上皇早死,不然,福郡王一旦都不担心他会被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