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氏的额上撞得黑紫,她在额上下了许多脂粉,可是依然盖不掉伤处的颜色。堇汁是一服便死的毒物,服用堇汁,下的是必死的心。得不到所求,不论如何,包括死,仍没有得到。
我捧出她身侧内的喜服替她换上,手上刚穿好,房外突听见一个年轻女子的呼声,站在两片帘子前从缝隙往外看,跪在阶下的是冬雪。素秋和万儿一左一右劝她起来,她跪着,神色凄哀道:“三奶奶,奴婢想为我们家小姐再梳一回头。”
素秋一愣,悲悯地松开支在冬雪腋下的手。
“三奶奶,求求您成全我吧!”冬雪的头微微颤动着,两眼望着帘子,目光渴望至极,深恐我不答应。
空气一下子凝固住,是个忠心的好丫鬟。虽说法子不对,但年氏在温擎章身上用心至深,到头来,为她穿衣的是我这样无相干的人,为她梳头的是她身边一个平凡的三等丫鬟。
我尽力抹去脸上任何神色,道:“你进来。”
冬雪磕了个头,上台阶后侧着身体进到屋里,在我脚边深深拜了三拜。
“做什么,起来。”
我伸手搀她,冬雪摇头道:“我们小姐在温家没有一个知心人,温家除了院子里的人,再没人把她看作是奶奶。三奶奶您是大善人,奴婢不知道说什么好,给您磕头。”
我闭上眼,轻声道:“磕过便起来,好好为你家小姐梳头,让她走得体面。”
冬雪跪着,双膝挪向床边,抽噎着:“小姐,奴婢冬雪为您梳头。”
我僵直着身体,听着身后开柜取物的声音。年氏已去,不可能像活人一样坐着由她梳理,我转身走到床边坐下,抱扶起年氏,年氏脖颈软如压弯的稻草,我顺手撑住她的下巴,将她靠在我的胸口。
“这样梳,你方便些。”
“三奶奶!”冬雪一下跪趴下去,眼角闪着泪花。
“动不动跪什么,梳好些,起来吧。”我双手撑着年氏,唯恐她倒下,已腾不出手招冬雪起来。
冬雪的手心有些茧子,归理发丝时多用手背,她将目光望向年氏,如对活人一般恭敬:“奴婢的手有茧子,碰到鬓边擦得疼。小姐您说过不喜欢,奴婢用手背再擦不着小姐的皮肉。”
我已哽咽。
经过一番梳髻上簪,我轻轻放下年氏,腾腾那床鸳鸯锦绣被子,一寸寸盖上她的身体。冬雪是明白主子意思的人,所选的首饰极搭喜服,金玉相环,红金交辉。床上的年氏,静若待嫁的闺阁女子。
门外传来匆忙的脚步声,一丫鬟急着道:“万儿姐姐,元妈妈醒了!吵着要杀大少爷!”
素秋不悦地训斥了一句,那丫鬟又辩解:“我们堵不上她的嘴。是万儿姐姐交代的,大娘醒来即时通报。”
冬雪在收拾首饰头油,我稍犹了一下,仍是走出去,这丫鬟是年氏的人,见着我福身行礼。
“大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