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让让,担心着。”
“那是谁家的夫人小姐?”
“您让让,担心。”
“好大的阵仗。”
……
隔着窗,外头传来鼎沸人声。
我推开窗子,向外望了眼,不算狭隘的上山道上排着几辆车马轿子,路分成两道,一面是马车华轿,一面是慈云寺的男女信徒。田七要避开信徒,因此引马缓慢。
马车渐渐走过,对面的车上刻着‘忠勇公府’,停得整整齐齐,仆人正从车马向外头搬东西。
“东家,好像是温家的人,咱调转回庄子?”外头的田七问道。
“不用调转,你且牵马往前,到寺门外停住。我同大夫人说几句便走。”
温家上下皆知温烨将军不信鬼神,忌讳神佛,因此自大夫人住上慈云寺后,温烨将军从未来过此地。以马车刻着徽记看来,确实将军府无疑。
离京近一月,不知大夫人身上蛊毒形情如何,当年缓兵之计,效用不过四至六年,已过去四年,大夫人身上的蛊毒随时可能发作。不论是谁,既来了,便没有掉头畏畏缩缩的道理。
马车停下,田七打开车门,又架好了踩脚凳子。我拎起包袱下了马车,香火摊上的甜妈举着一捧红香道:“三奶奶,给您请大安,来看大夫人呐?”
自和离后,庄上的人比我更为介意“三奶奶”这个称呼,尤其月华和小环,每每听见,既担心我介怀又要扳正他人。我却并不那么在意,不过喊顺口的称呼,日子一久自然能改过来。
行路人及温家车马随从听见这一声嘹亮,纷纷停下脚步和手里的活,齐齐向我看来。
温家仆奴的人堆里有两个扎眼的人打着伞擦着汗,当中一个是魏妈妈,远远便看见她,她亦寻声往来,却停滞了一瞬。转身到轿边躬着身说了几句话,一个清丽的丫鬟掀起雪青色的轿帘,从轿中下来的女子一身白衣,恍若蟾仙娥。
杨絮像是极其偏好白衫,头一低一昂里,露出一段比衣裳更白的纤纤脖颈。她不用说任何话,只站在那,便是如兰胜雪的模样。再度见到杨絮,是这样的情形。又想到她既然是温冲的新妇,前来问候大夫人乃是理所应当之事。
霎时间,脑子里经过百转千回,我朝前走着,离她越来越近,在无声且探究的眼神里,我们擦肩而过。绕过红墙,是熟悉的篱笆栏,院子里放着一口大水缸,肥肥的鸡鸭躲在太阳照不到檐下。
院子静悄悄的,唯有织机声咿呀咿呀。
我踏进院中,踩到一片烂菜叶子上,险些要滑到,好容易站稳,屋里传出喜儿的声音,清清淡淡的:“魏妈妈您请回吧。夫人歇下了,不想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