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蔓延在城廓包围起来的顺天府当中。
这个夜间,不安笼罩在城市。
白日就有大量的民众蜂拥进入城内,官宦外戚更多,已经有零星关于女真屠城的消息流传在民众当中。
因为朱由校落水染病,京城戒备加强,城内虽有惶恐产生并不断加重,但治安却依旧维稳。
只是先前民众五官上对开春的渴望已经完全被惊恐替代。
这种感觉远远超出宁远双方对峙局势不利于朝堂之时,对于多数的民众而言,战争骤然便落到了眉睫之前。
朝廷还没有下达禁宵的指令,但城市中往日喧闹的夜市区域早就没有了人影,白日城市中也出现了对物资的哄抢,夜间时分,家家户户闭门,空荡荡的城市内到处都是狗不安的犬吠声。
街巷中走动的要不是巡逻的士兵,要不便是朝堂官员马车。
灯火和黑潮中暗流在涌动。
宅院一角的梅树留有残香,管事经过门廊时小心翼翼,正厅里面有低沉的说话声。
“千岁大人已经做了安排,但皇上依旧做出召唤信王入京的诏令,不详之兆”许显纯低语。
“也无可厚非,宫内的消息判断,皇上怕坚持不了多久,手足之情,召唤信王不也是情理之中”孙云鹤开口。
“正常的事件在非正常的时候就会体现出脱离原本意义的目的,现在是什么时候,女真举兵,多事之秋,而信王又在节前瓦解了女真精锐起兵制造内乱的阴谋。没有女真举兵,信王入京,更改不了朝堂诸大臣因为信王调查士绅田产而弹劾的现象,如今呢?女真大军突破喜峰口兵临遵化,山海关兵力鞭长莫及、京畿只能应急却无法完全的解燃眉之急,对方兵锋还是要逼迫向顺天府。弹劾信王和面对女真近在眉睫的威胁,孰轻孰重,千岁大人让那些大儒写文章抨击信王,但此时此刻,谁还有心思去关注田产,性命才是最为重要。弹劾、抨击都掀不起任何的水花。那些文臣还不是将生存的希望寄托在信王身上。信王不怵女真,陈桥关村竟然以巡检司兵力为主歼灭了飞虎营精锐,虽然对方人手不多,但都是猛人,这点我是敬佩的”许显纯说道。
“虽然千岁有部署,皇上会不会因为女真突然举兵而有所变动”孙云鹤又问。
杨寰阴恻恻的声音响起:“说来说去,都是无关解决问题的废话,我等做过什么事情,都是知道的,满朝文武看似效忠千岁,但真正有风吹草动,从一而终的又有几人,都是墙头草而已,每个人都会掂量,如若信王登基,自己得失如何,多半人的权位都是能保住的,你呢,我呢?即便是眼下相安无事,谁能保证此次之后信王不会翻旧账,一朝天子一朝臣,大乱大治,这些道理都不知道么。”
“杨大人明彻,你的意见呢!”许显纯问
“眼下是不知道皇上心意,但保险起见,还是之前的看法”杨寰右手在空中挥舞了一下。
房间内气氛凝冷,灯火昏暗,宋云鹤说道:“真要如此”。
“孙大人要有良策便说出来是了”杨寰开口。
没有回复,房间安静了下来。
京城另外方向;
建极殿大学士黄立极的马车行驶之后停靠在内阁首辅顾秉谦府邸,下车时黄立极看到不远处另有马车停靠,知道是内阁施风来,黄立极命人通报,随即一脸沉思的在顾府管事接引下心事重重进入宅院。
交谈声从房舍内响起:“皇上诏令信王入京,恐怕是要另有深意,食君之禄为君分忧,如今国祸当前,我等理应共同进退”
“黄大人意见呢!”施凤来问。
黄立极笑笑:“我也是内心不安,适才拜访顾大人想要求证意见,施大人早到,想必同顾大人早就有商议,我倒是想求教”
气氛凝结了下,半响的沉默,不就之后首辅顾秉谦打着哈哈开始圆场。
烛火微微,处处涡流。
戒严的顺天府内朝堂各种势力为权益奔走,相同的时间,另外方向的城池则已经陷入到滔天血海当中。
遵化,被誉为畿东第一城,北依燕山南麓和长城,西顾顺天府,南临天津卫,东通辽沈。
万木争春的季节,
遵化却浸染在血水当中。
尸体及其城墙上扔下来的物件堆积起来阻断了护城河,沧桑古朴厚实的城墙上灰白相间的颜色渲染了一切。
哭喊声、杀戮的声音已经在城内彻响了半夜的时间,女真在城内屠杀放火的痕迹浓重的或许在未来很长时间都内无法抹掉。
为了保证将所有的人都驱赶出去,进入城内的女真军士逐街搜刮劫掠然后又逐街放火。废墟中触目所及尸体累累,街道、房舍各处皆是不堪入目凄惨死状的民众。
哭喊声持续了半夜时间,火光也燃烧了半夜时间,天色尚未放开便有城内大量的民众被驱赶后向喜峰后方向移动。
少量士兵押送着城内劫掠的物资及其民众开始北上。
对于女真而言,劫持的银两可以转化成为战争资源,女人会成为奴仆,男人从事繁重的劳动直至劳累至死,女人或许比男人更加的凄惨。
或者进入权贵府邸供人玩乐,或者被打入女真各地开设的青楼,耻辱和折磨以及女真依旧源源不断得到的银两会淋漓尽致的演绎出征服和被征服的两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