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莫名其妙从自己这个独居的宏宇里忽然发声的人……
到底是谁?
秘书先生此时心中慌得一批。按照心情来说,他应该尖叫,应该猛的从床上坐起来,或者把被子蒙在头上寻求安全感。
可是他没有。他就像一个狗血剧里的演员,无论台词多么的离谱中二不科学,他都得按照剧情的发展掩饰情绪演下去。他的身体,正在强迫着他在按照剧本走。
意识到这个问题后,秘书先生更加恐慌了。这就像一个人刚刚蹲完坑就被一只恶犬追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的腿麻了,不受自己控制。
力不从心啊。
但很快,这种恐惧就变淡了。
因为并没有恶犬追上来咬他一口。只有一个莫名其妙却有些熟悉的声音继续絮絮叨叨的说着话。
“能修的,别的地方都在修了,隔壁的李大婶儿昨天都搬到修好的地方去了,那里又干净又舒服。”
“哎,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啊?”
“我去问人家,人家都不愿意搭理我呢,大概嫌我话多,一个劲儿的折腾我的舌头。原来偶尔还偷懒,现在更勤快了呢!”
“哎呀,侄儿,刚刚有人给我带了几双高跟鞋,说是你让带来的。我看了下,那鞋跟高的呦,都能当武器。我自个儿穿不了,送给那折腾我舌头的差人了。”
“那差人也不稀罕那玩意儿,但是也收下了,说是刚下来从黄泉路上走的新鬼是要垫着脚跟走路的,最适合穿这个。他拿去倒手卖了赚两个零花钱买智能手机。我这才能歇会儿,找你说会话。”
“不过侄儿啊,你好好的给我送那玩意儿做什么啊?我老婆子天天待在这拔舌地狱足不出户的,至少还要再熬个十年。”
“你要是真的惦记你二姑奶,给我送点钱来也是好的,贿赂贿赂那差人,给我换个地方,再给我带点儿酒,老婆子我喝了,下回拔舌头的时候没那么疼。”
“侄儿啊,二姑奶就是随口说说。主要是想告诉你,鞋子二姑奶收到了。二姑奶不是在问你要钱啊,真的不是啊!你可别多心。虽然二姑奶从小拿你当自个儿儿子疼的,但是总
不能要求你把二姑奶当妈孝敬不是?二姑奶再为难,也不会缠着小辈的不是?你放心,你不给二姑奶稍钱,二姑奶不会怪你的。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整天就知道顾自己,什么时候顾过老婆子我?还是你孝心啊,知道给二姑奶捎东西……”
恐怖的气氛忽然就变了味道,成了一番涉嫌道德绑架的说辞。秘书先生心中的情绪也由恐惧转变成了愤怒,紧接着就是对自己内心掷地有声的质问:你干嘛去招惹二姑奶?知道那个老婆子难缠你还惹,你四不四撒?二姑奶生前最护崽,现在是变着法子的想让自己给她送钱,却不让自己儿子送!死了还不消停!
愤怒驱使着他忘记了恐惧,不知不觉间,秘书先生已经掌握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在回忆起二姑奶生前那些为了往自己儿子碗里趴饭使劲儿望自个儿碗里拉屎的行为,秘书先生终于忍不住坐了起来,睁开眼转过身去寻找那个声音的主人。
活着想占我便宜,死了还想战是吧?给你寄几双鞋就不错了,还想咋滴?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会看见一张令他厌恶的死人脸。也许苍白,也许恐怖,甚至有些狰狞。但血气方刚的秘书先生认为,跟自己此时的愤怒相比,恐惧不值一提。
但看到背后景象的时候,沉浸在愤怒中的秘书先生看到了他一生难忘的场景。
他的卧室被划分成了两个部分。
他睡着的这一部分,还是他的卧室。
另外一部分,却变成了一座萦绕着黑色气息的监牢!
黑色的,透着入骨寒意,四面漏水的监牢。
但这是梦境。对于已经有这个认知的秘书先生来说,监牢的出现只会令他惊讶,却不会令他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