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出他在取笑我,并不恼,反而笑叹道:“‘风采’这种东西,对我来说太过奢侈,还是不要为好。”
“怎么说?”他存了兴致,询问道。
我老实道:“我不能一辈子这么张扬的活着,小时候如此可以说孩子还小,不懂事。可人总会长大,我不会永远被庇佑着。随着时间的增长,庇佑我的人会慢慢老去,最终庇佑我的还是我自己。”他听着我的话,似乎有些痴了,良久点头道:“受教了。”
我忙摆摆手道:“不敢不敢,我年纪比你小,你不用对我如此客气。”
他笑道:“你不说,我还真忘了你的年纪。我看你不像六岁,倒像六十岁了。说话的口气竟比我额娘还老成。”我心想,你别看我生理年龄才六岁,我这心理年龄可有21岁呢。说这些话唬唬小孩自然绰绰有余。我笑了笑道:“别光说我呀,我方才见你第一眼便觉你的身份必然贵不可言,你阿玛的身份一定比我祖父的身份还要尊贵些吧。”他的笑意渐渐隐去,默了会儿,轻声道:“我阿玛过世四年了。”我自知问错话,挠了挠头,略带歉意的说:“冒犯了。”然后收敛些,便不再问他。他淡淡地回了声“无妨。”便不再说话,静静地站着,负手而立。
我闲着无事,才想起方才坐在地上,衣服上肯定蒙了灰尘。记得出门前答应过额娘要做个端庄大方的大家闺秀,衣服若脏了,肯定又要挨她一通骂。于是胡乱地在身上左拍右拍。忽然,一双冰凉的手挡开我的手,随之而来的又是那抹清冷的声音:“手不要动。”
不知为何,他的话好似有种魔力,天生就是说出来被别人奉行的。我的手在不知不觉中便乖乖的不动了。他转到我后面小心翼翼的替我拍衣服,“这宫里一入秋,蒲絮便特别多,御花园中遍地皆是。蒲絮一沾上衣物便很难拍下来,必须一根一根取下。像你这般胡乱地拍,蒲絮不但拍不下来,还会越陷越深。”我恍然大悟,点点头喃了声“原来如此。”。
一提到蒲絮我又来了兴致,我问他:“你见过漫天漫天皆是蒲絮飞舞的样子么?”他笑道:“常见。”一听他说“常见”更是羡慕得不行,也不管他还在替我整理衣服,我快速转身问他:“那今日可见么?”他被我的举动惊讶了,不过还是如实告诉我:“今日也许能看见。不过须得等到傍晚,傍晚的风比白日里厉些,蒲絮便能被吹起来。”一听要到傍晚,我意兴阑珊道:“那便与它们无缘了,我过会子便回去。今日随我额娘来,只是太皇太后唤我们来核对礼单的。我偷了闲才出来。这会儿我额娘许是在找我的路上了。”
他望着我遗憾的神情,想了会儿问:“你真想看?”我嘟哝了句:“那还有假?”他点点头道:“那好。你我相识也算有缘,这个法子我替你想,如何?”我惊讶道:“你替我想?”又好奇道:“什么法子说来听听?”他笑着卖关子:“这个不用你费心。你只需按时到此即可。”我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便点点头道:“好,若我傍晚时还能待在宫里,我一定来。”
我仰头看了看日头:“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他点点头,算是应了。我转身欲走,见他没有要走的样子,不禁好奇道:“你不回去么?”他笑回道:“先管好你自己吧,我可早见你额娘来找你了。”我疑惑地顺着他的目光回头望去,一抹不起眼的红衣裙隐在不远处的墙角。我一拍脑袋,忽而想起这是额娘今天穿的衣服。于是慌忙跑过去,跑了一半又怕真跟额娘回去便等不到傍晚,又跑回少年面前,“你可要说话算话。”
他摇摇头笑道:“你这丫头着实有趣。你还怕我唬你不成?放心,我额娘教过我,不要轻易承诺,做了承诺便一定要办到。我既然许了你,自然不会食言。”我一听,便放下心来。向他摆摆手便转身向额娘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