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坐在地上,望着天空。
因为天台和天一样高,少女望不到天台顶上,所以只好望着天。
天空已变得和平时不一样,滚滚翻涌的血浪似乎在迎接暴风雨的到来,一股压抑的气息如群山降临,让人喘不过气来。观海的山河里,刮起了大风,沙石奔走,草木飘摇,少女的衣袍秀发也飞舞着,但她像丝毫没察觉,依旧望着天空,很安静地笑着,就如无边荒芜里一朵美丽的小花。
在少女的肩上,一只小白狗正呼呼而睡。小家伙全身雪白,连观海的血色也洗不去,白得明净、刺眼,让魔族惊异。小白狗并不太满意这睡觉的地方,这里充满了它不喜欢的味道,只有少女有些不一样,身上有主人的气息,它在少女怀里、腿上、头上爬来蹦去,最后选择了肩膀作为睡觉的处所。
砸巴砸巴嘴,小白狗一面想着噬血魔的味道实在难吃,一面在少女肩上换了个稍稍舒服的姿势,捂着小鼻子无奈的叹息——在没有鸡腿的时候,也只好吃吃蚊子了。
在少女和小白狗身边十丈远的地方,一群噬血魔惊怒的站着,他们时而看看天,时而看看一人一兽。
之前他们看到少女从入侵者的怀里落下来,蜂拥而上,想着挟持后者,可没想到的是,连少女的头发丝还没碰到,一只雪色巨兽骤然从天而降,二话不说,砸下来就是一阵乱咬。
初时众魔想着群涌而上,蝼蚁压死大象,可他们没想到的是,后者压根不是大象,是洪荒猛兽!而更糟的是,他们这群蝼蚁似乎数量太少,所以瞬间被杀得七零八落,惨叫声一片。
过了一阵,那巨兽似乎杀烦了,倏地变作一条巴掌大的小狗,摇着小尾巴,晃悠悠的走到少女身边去了。
众魔惊呆了。
小白狗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就好像刚才那狂暴的巨兽跟它半个铜子儿的关系也没有,但众魔都长了眼睛,确信是这厮无疑,纵然变小了,依然惊恐不敢上前。
让众魔愤怒的是,被凶兽保护的少女,额上明明有噬血魔族的印记,是他们的族人无疑,却背叛了他们,给入侵者引路不说,还纵容凶兽杀戮他们的同胞,一个个恨不得将少女生吞活剥,可偏偏那杀神在少女身边,众魔只能眼睁睁看着,最多不过恶语相向,可少女从始至终都没看他们一样,一直望着点将台。
点将台发生了战斗。
台下所有魔都察觉到了,只是想不到是谁在阻拦入侵者,台上的斧光,他们从未见过,没有魔知道发生了什么。
知道的两个人,一个躺在台上,一个站在台上。
千亦看着乔伐木,眼神有淡淡的伤愁。
他从来不掩饰自己的神色,开心就笑,难过便愁,只是他的表情常年罩着层雪,实在不太容易发现。
对于老人的行为,千亦很佩服,也很抱歉。
老人本是人,为了人,成了魔,坚守八百年,倘若千亦不来,甚至他会坚守得更久。八百年孤独一人,离开了妻子儿女,忍受着吃人的痛苦,艰难的活着,努力打拼,最后甚至成为了观海的大长老!
他又何尝不想过一个平静普通的生活,吃吃饭,饮饮茶,睡睡觉,爬爬山。
可当年他欠了师父的恩,他没忘,所以就要报,哪怕这样会让他一无所有,甚至失去人性,他依然决然而去。
因为他的身后是五十年樵夫的安宁,他的身后是师父的恩情,他的身后是包括他子孙在内的千万人族的幸福!
所以他去了。
至情至性,为家为国!
大江以报,滴水恩情。
这等人物,如何不值得敬佩?!
可正如千亦之前所言,他是人,也是魔君。
他来时就是个不狼不羊的存在。孙山落问他来干什么,他说,以杀止杀。
但世事哪有那样的浅白明澈?
总有事让你难以抉择,却必须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