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八钱现在的心情颇为复杂。
倘若真要形容,应当是和丢了一块狗骨头,怒气冲冲找去隔壁秃毛狗打架的时候,结果发现了一大锅肉差不多。
昨夜,朱八钱带了两个小弟去春红楼。
和往常一样,两个小弟守在门外,朱八钱独自一人和两个姑娘畅谈人生。三人哀婉叹息,畅谈正欢的时候,忽然“砰”地一声巨响,一人破门而入,直接砸在了床上!两个姑娘吓得尖叫连连,如受惊的兔子一般各扯了一件衣服挡在胸前便冲了出去,只是不知有意无意,朱八钱绑着钱袋子的裤子正好是其中一件衣物。
当时朱八钱没顾那么多,多年混迹黑帮,除了第一次在畅谈人生时,被仇家寻来,一吓,险些人道尽丧以外,已然处变不惊,极为熟练的把一块不知从哪儿扯来的布往腰间一围,同时将放在床边的大刀一拔,怒目圆睁,大喝一声,正要看寻仇的人多不多,是逃是打还是叫小弟时,却发现破门而入那人竟是自己的十多个小弟之一!
只是后者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本就惹人长叹的一张脸,此际只能用“我佛慈悲”来形容。
朱八钱知道出事了,不过盛怒之下,他依旧毫不客气的在已经面目全非的小弟脸上狠狠踩了一脚。
随后,本该在门口护驾,却跑到隔壁的两个小弟匆匆结束了人生之谈,一面拴绑裤带,一面满脸两肋插刀的表情冲了过来……
一阵大骂怒骂以及狂骂之后,朱八钱终于搞清是怎么回事。
原来问题出在自己和铁蹄帮地盘相交处的一个客栈。
这客栈颇为特殊,坐东南,朝西北,南街、东街恰好各占一半,在极土木之盛,人杰之灵的京都城,能占一条街都是排得上号的帮会,所以这两街俱占的客栈正好一面属于铁蹄帮,一面属于河马帮。
以往时候,两个帮派也曾为了争夺这间客栈的油水大打出手,只是双方的成员都不过十几二十个,就算折了五六个,第二天也可以从乞丐堆里拎出七八个补上,所以一直没个定论,而这家客栈背景也不浅,不可能交两份钱。
后来还是客栈的账房想了个折中的主意——二一添作五,每月交一边。
河马帮和铁蹄帮虽然都有些不情愿,但也没办法,就算这么定下来了。这个月本来该河马帮收钱,没想到铁蹄帮一个十五岁的少年竟带了一拨人埋伏,把钱抢了去!还杀了两个,剩下的一个被打得七荤八素扔了回来,传话说,那间客栈的钱以后不要想了!
朱八钱当时那个怒啊,险些将春红楼给拆了!自从他把跟他争最后一口粮的老爹砍死在床上之后,他就没想过自己会有好下场,所以能享受一天是一天,胆敢招惹他的人,必定不死不休!即便当年杀虎帮来收服自己的时候,也比对其他小帮派客气得多,没想到如今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也敢到自己头上动土!
朱八钱当夜派出所有小弟,四处打探铁蹄帮那个少年的消息。
铁蹄帮口风向来比较紧,不过再紧的口风也会被钱砸漏,在天快亮的时候,终于从一个铁蹄帮成员那里打探到消息。
酝酿了一夜怒火的朱八钱当时一个字没说,拍案而起,大步往外杀去!
……
南城街正是人流如潮之时,来往的行人摩肩接踵,只顾着新奇和热闹,没人注意到人群中正在争执的一对姐弟。
应付完千亦,少女本欲拖着弟弟逃跑,结果弟弟竟死活不走,说什么帮主很器重他,再干个一两年,很可能成为副帮主,到时候就不用卖菜了,娘亲的身体也能好起来。
少女气得差点掉眼泪,一两年,一两年之后别说什么副帮主,人能不能活着都不一定!
但阿何脾气十分倔,任姐姐怎么说都不走。少女气得直想打,但是看见弟弟满脸的淤青又舍不得,最后一面拉着小车,一面拖着弟弟,却根本走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