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亦不紧不慢的站起。
走下台阶,凭着记忆走到自己的针灸铜人跟前,并没有出针取穴,而是伸手在铜人上开始摸索起来。
约莫十息左右时间,千亦摸索完毕,倒退着往后走了三步。
他走得很谨慎,每一步似乎都是经过精确丈量的一般。
三步之后,千亦取过腰间的针袋,右手在针袋上一抹,一半的银针便落入手中。
看到千亦如此动作,不少百姓瞪大了双眼,一些懂行的则是倒吸一口冷气,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难道……”
话未说完,众人只觉眼前蓦地银光一闪!
嗡嗡!
百针齐鸣!一道泛着金光的银桥,宛若飞瀑出于崖畔,惊鸿划破长空,赫然于千亦和针灸铜人之间形成。
下一刻,水声潺潺——
众人循声而望,只见千亦抛出的银针,竟然直接将针灸铜人正面的穴位扎了个遍!取穴没有丝毫偏差,力度也恰到好处。
众人何曾见过这等宛如神迹的针法,一个个瞠目结舌,呆立当场。
旁边的赵以任听出周围声音的异常,但他只是微微一顿,便继续施针——医者行医之时不为外物所动,乃是基本。
千亦神色如常,走回针灸铜人跟前,将针灸铜人转了个面,再次将背后的穴位一一确认完毕,又退了三步,这次将针袋的针几乎取尽。
手动针洒,遍地生花。
千亦的针灸铜人已满身银针。
他捻了捻针袋上剩下的几枚针,没有再动,而是就那样站在那儿。
他不动声色,百姓也一片寂静。
只有赵以任袖动风鼓,针落水鸣的轻响,应和着远处嘈杂喧哗的人声。
转眼,滴漏漏完,赵以任将手中最后一根针刺入针灸铜人脚趾头的隐白穴,长出一口气,拿下眼罩,退后几步以示不再触碰铜人,扭头看了眼千亦的铜人,喊道:
“阿岺,过来数一下。”
千亦却摇头道:“不必了,我少了三针。”
说罢,朝赵以任抱了抱拳,分开人群而去。
赵以任看着少年的背影,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或许是因为今日的百姓太过安静,眼神充满意味,或许是认输的少年表现太过平静,也或许是少年竟只比他少了三针,总之,赵以任觉得这预想之中的胜利,似乎并不简单。
他的施针之法乃是“三十六针”中的“花开并蒂”,一心两用,几乎是快针之中的极致,加上他浸淫二十余年,不说臻于化境,至少已炉火纯青。对方不过一个十七岁的少年,相同时间竟然只比他少施了三针!倘若两人年纪相仿,能否赢过后者,赵以任心中实在没底。
此外,两人都是在施针,这少年又是如何知道自己比他多施了三针?
压下心头的疑惑,赵以任还是让药童过来数针。
两名药童在百姓的注视下,先后数过千亦和赵以任的铜人,阿岺先数完,报道:“四针,师父你比他多扎了四针。”
赵以任闻言微微一笑,原来那少年也是揣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