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初刻,千亦在竹海上睁开眼。
入目处仍是春风吹雨,雨打竹涛。岑寂的夜幕下,一缕缕雨雾如丝一般轻轻飘荡。
千亦伸了个懒腰,落下竹海,回闲庭宫简单梳洗了一番,便在书房掌了灯,磨墨,提笔,练起字来。
昨日莫名其妙与青灯点雪一战,被逼上绝境,竟在那时生出要尝试一下没命是如何滋味的念头,千亦现在想来只觉荒唐可怕,偏生自己当时不但想了,还立时做了,带来的结局也出乎他的意料,误打误撞悟出了“寂无”。
这极具转折的一战可谓惊呆了众人和自己,不过战斗即是如此,一旦全身心投入,直觉往往比理智更值得相信。倘若当时千亦理智占了上风,那一瞬即逝的时机失去,后面也断无反败为胜的道理。
虽然取胜,千亦并没有自得。青灯点雪不愧为千年前名震鸿域的传奇人物,仅是三重道法,便将自己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倘若不是修为只用了天境一阶那一点,又倘若不是自己瞎猫遇上死耗子,决计没有取胜的可能。
但无论如何,自己胜了,少了一半的学费,而且有了属于自己的一式刀法。
千亦心情不错,笔下写字也比以往轻快了许多。
转眼,三炷香时间过去,停笔举目,东方的天际已被春雨洗得发白。
君慎独梳洗完从屋里走出来,见千亦在写字,笑了笑:“没想到千亦你的字写得如此好,昨夜我收拾纸稿,发现几张写得极好的字,还以为是我何时饮醉挥毫所写,沾沾自喜了半夜,不料却是你写的,唉……”
说着摇摇头,满脸的遗憾。
千亦也笑了笑,和君慎独说了几句话,两人一起到东厨去,准备早饭。
不多时,千亦用过早饭,抓起还在碗里海吃的懒懒,拿了天鸿刀,准备下山。
君慎独在他身后提醒:“你这些日旷了不少教习的课,以后莫要忘了道歉。今晚闲庭宫有课,也记得不要错过。”
千亦点头表示省得,便扛着自己的葫芦木杆和小白狗,渐渐消失在竹海。
……
刚出界门,便遇到一人。
不过不是昨日遇到的光头少年,而是一个胡子拉碴,头发蓬乱,半靠在门前青石上睡觉的大叔。
似乎被千亦出界门的声音惊扰,这大叔砸吧了一下嘴,用手中的折扇戳了戳胸口瘙痒之处,将领口拨得更开,露出胸前几根健壮的胸毛。
出门便遇到如此放浪形骸之人,千亦也怔了一下,不过他遇到的怪人不少,也没多停留,径直往山谷外走去。没走到几步,忽然额头一痛,却是撞到了什么。
千亦停步看了看,没发觉异常,再往前走,额头又碰到了阻碍,扭头看了身后的男子一眼,大叔没什么反应,呼噜打得震天响。
千亦略一思忖,身形忽然横移出十数丈远,向前飞去——
“当!”
额头再次吃痛,千亦皱下眉来,他已经确定此事是后面那个装睡大叔所为,意图是不让自己离开。
没有回身询问,千亦脚下一错,身形宛如闪电,瞬间从十数个方位向前突进——
当当当!
一连串的脆响,千亦依旧没能前进半步,额头通红一片,即便是他也感觉生疼。
这时,身后的男子打了一个大哈欠,阴阳怪气的叫道:“是谁大清早搅扰本宫的美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