捞月湖,阁楼之上。
当青袍道士说出四字时,小屋中便只剩远处的风声及鹤唳。
千亦自然在第一眼便认出这位青袍道士是当初主持拜神像一关的主考官,也认出后者是如今何方宫宫主。
甚至这些天,他对众学子为了给自己六门甲榜的成绩一个“合理解释”,而编造关于自己和这位宫主的事,也略有耳闻。不过他从不在意,因为千亦知道自己父亲叫什么,也知道父亲已在自己满月的那天和母亲一同逝去。
而现在看来,这位宫主显然也没把的传言当作一回事。
关于,残夜传授千亦时,尽管未曾言明须要保密,可既然能在数万年前,引得天下正道共举伐之,又岂会在数万年后无故被正道视为同类?
也许岁月的确能使人淡忘很多事,但永远不包括仇恨,这大抵也是何所道为何还留着修魂丹的原因。
千亦对自己修炼魂念一事向来不刻意遮掩,一则是根本遮无可遮,二则是若要控制体内的刀气,他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来有容国院之前,千亦有两处担心,一个是懒懒,另一个便是自己的修行。懒懒倒没被天锁大阵认定为妖兽,他却被发现修行。尽管被发现是迟早的事,千亦在镇定之余,一时也不知如何开口。
清风徐徐,凭阑而立的道士毛笔和书卷被吹得哗哗作响。
千亦望着青袍道士的背影,心中又生出别的揣测,至少从后者的反应来看,善意是大过恶意的。
那只叫做“乱吾”的玄龟千年往返于捞月湖的虚实之间,而且国院成立后,又毫无顾忌的被用来载着学子渡水,显然神魂已沉睡许久,不用特殊的法子根本无法唤醒。而这百年来,千亦相信比自己更有好奇心的学子不在少数,但除了自己,别的学子都是无功而返,这便很显然告诉何所道自己的修行方式与众不同。
不走炼气的路子,也不走炼体的路子,身为引导学子修行的何方宫宫主,不可能想不到修魂这条偏路,但他并没有置自己于不顾,反而用修魂丹为自己恢复受损的神魂。
想到这里,千亦最终决定坦言:
“何宫主……”
千亦朝何所道行了一礼,正要说话,后者闻言却颇为惊讶的转过身,皱眉看着他道:“你是何人?怎么在此处?”
“……”
千亦怔然,心想后者莫不是失忆了?
何所道却没有丝毫异样,打量了千亦一番后,了然的点头:“你是千亦,闲庭宫学子。但你来何方宫不去学堂,为何到本宫的书楼来?”
没等千亦回答,何所道继续自说自话:“可是旷课一月,不知学堂所在,因此误入此地?嗯……念你是无心之过,便不追究了。”
说罢,何所道收回目光,从容的走入房中坐下。
千亦依旧愣愣的看着何大宫主,表情几乎凝固,心中不知为何便想到了江陵城外那名白日追杀夜魔的秦飞羽,一时如石化了一般僵在原处。
何所道凭空端出一盏热茶,轻轻拂去漂浮的热气,呷了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