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海盗大惊失色的眼光中,那炮弹、石球如雨点般地砸到了他们的船上。
轰,轰,咚,咚,
立即就有两艘船被击穿,其中一艘轰然一声,发生了巨大的爆炸,也不知道是被打中了火药库,还有海盗慌乱之间自己点燃的,那巨大的海船猛然一跳,似乎想要跃出水面,但就在船底即将离开水面时,整艘船忽然又重重落入海中,船从中间裂为两断,船头船尾向海中沉去,而断裂处却高高竖起,如同一座布满尖石的悬崖。
船上的人慌乱地四散奔跑,无数人扑通扑通地向海里跳,然后又一脸惊慌地拼命向远处游开。
海盗们大惊失色,自己这方原本占据了绝对优势,现在忽然形势逆转,转眼之间,已被击沉两艘,伤两艘,损失过半,即使剩下的几艘船也都多多少少带了一点伤。
撤退,撤退……风中传来一阵声嘶力竭的叫喊。
海风中,不知从何处响起两短一长的号角,这是海盗们撤退的信号。
几艘海盗船在海里划了一个圈子,狼狈不堪地向远方驶去。
陈东及船上的船员们大声吼叫着,有人以刀枪敲击着船板,有人将手拢在嘴边,发出刺耳的口哨,庆祝这来之不易的胜利。
“大哥,追不追”。一个汉子仰面问陈东道。
陈东哈哈大笑,看着远方狼狈而逃的海盗船,摇了摇头:“不用追了,我们船少,如果真惹得对方狗急跳墙,和我们拼命,也只是两败俱伤,现在先救起受伤和落水的兄弟,然后火速返航,陈思盼今日敢来劫杀我们,这仇我们以后再报。”
“好咧。”汉子爽利一转身,中气十足地向全船大喝一声:“船主有令,救治落水兄弟,然后火速返航。”
四艘大船折了一个角度,在海面上兜了一个圈子,将刚才的战场圈在其中。
那个乘坐救生艇的水手,在海里一边踩着水,一边看着海里燃烧的两条破船,哈哈大笑,兴奋地用手拍打着海水,连船上的兄弟们叫他也听不见。
一个只剩下一只眼睛的船员手里举着一把大吹刀,看着四周水里慌乱的海盗,面目狰狞,大声问陈东道:“大哥,这海里的这些家伙,让兄弟们送他们归西吧?”
“不用去管他。”陈东似乎不屑地挥了挥手,然后说:“我们走后,刚才逃跑的船自然会回来救的,这些人我们不能杀,他们大多也是沿海的居民,说不定有些人跟我们船上的船员还是亲戚,当然我们更不能救,海里这几百人,救上来,万一我们控制不住,引起暴_动,说不定我们的船就被他们抢了。”
一只眼一掌拍在船舷上,恨声道:“奶奶的,真想一刀刀劈了他们。”
海里的海盗们随着波浪一起一伏,有些人已体力不支,在大声呼救着,声音惨烈无助。
云齐站在陈东身边,幽幽道:“大哥,道理我懂,只是看到这些生命可能随时会死,我真不忍心。”
陈东转过头来,拍了拍云齐的肩膀,沉声道:“大丈夫做事,不可婆婆妈妈,你以为救起来他们是为了他们好,但你可知道,你不救,他们可能会活,如果你真救了他们,他们才真的会死。”
云齐奇怪:“这是什么道理。”
“他们的妻儿都在陈思盼那里,如果他们被我们救起,你觉得他们还能回去吗?陈思盼能相信他们没有反叛自己吗?或许我们救了他们一条命,但却连累到他妻儿老小一家的命,所以,我们不能救。”陈东似乎也有些无奈道。
救却是一更大的伤害,不救却是救。
表面的冷酷却是内心的善良,一时的善良却可能是真正的冷酷。
云齐无语,这一年来,自己跟随陈东大哥走南闯北,经历了无数的大风大浪,也曾在狂风巨浪中瑟瑟发抖,也曾在与敌人的战争中凶狠顽强,更曾在朝霞夕阳下咀嚼思乡的苦涩,但无论何时何地,报仇的信念一直没有改变,一直支撑着他。
然而随着跟陈东及船员们一起的时间长了,他又一度怀疑起自己的判断,那些跟自己长年累月在一起的船员们,原来都是沿海的居民,原本的目标就是出海做点生意,赚点钱,回家养儿育女,赡养父母,他们的愿望很单纯,本性也很纯朴,但海上有许多派别,更有无数的海盗,为了不使自己的成果被别人抢走,这些朴实的渔民们便拿起了刀枪,正常的时候,他们是水手,是渔民,但只要遇见海盗,他们就变成了战士,变成了恶魔,他们红着眼睛,举着刀枪向敌人冲去,悍不畏死,暴烈且残忍。
那些跟自己战斗的海盗,很多也是附近的渔民,甚至有不少跟他们还是同乡,是亲戚,只是因为跟了不同的头领,于是便互相之间举起了刀枪。
究竟谁是敌人,谁是朋友?云齐常常困惑,他曾经亲眼看过这些天天和自己生活在一起的水手们,在看到海上有落单的船只时,眼睛里显露出来的那些贪婪,在看到弱小和有机可趁时,他们忽然从渔民又变成了海盗,虽然这些渔民平时非常痛恨海盗,但他们又常常在客串着海盗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