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模糊成一片,她看不清顾淮云的表情,是信,还是不信。她觉得自己也不大有说服力,毕竟她刚刚都吐成那样了。
她想说,她喜欢上他了,真心真意的,但眼下要说这句话更显得她虚伪。
陶然用手腕抹了一把眼泪,往前迈一步,牵住了男人的手,低三下四的口吻,“相信我好不好?”
男人的手像被烫了一样往回缩,陶然没给他机会,更快更用力地抓了回来,然后贴在了她的胸口上。另一只手的虎口挂着腰带,一起捧住了他的手。
“你说过要给我时间的,我这几天都没怎么做噩梦了。我会努力好起来的,你……不要生气好不好?刚才、刚才……”
陶然词穷了,或者说她理亏了,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正当地解释她刚才的行为。
最后——
“不然你绑着我,不管我怎么挣扎,你都不要管。我、我真的愿意……”
“我不愿意。”男人生硬的字眼砸下来,垂下眼皮斜睨着她。
哐啷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就在她以为自己没救的时候,她听到他一声叹息,“因为我不舍得那样对你。”
“……”
陶然怔怔地看着他。
干掉的眼泪重新从她的泪腺里集聚起来,蔓延过她的眼眶。
她不知道,原来从地狱到天堂不过是他一句话的距离。
陶然闭上眼,眼泪汹涌地流了出来。
被拥入他的怀里时,她终于放声哭了,“对不起,对不起……”
男人没有声音,只有怀抱,越来越有力。
“我怎么这样子?我怎么这个样子啊?我为什么不好一点,为什么不好一点?呜呜……”
女孩失声痛哭。
不是所有的破釜沉舟都能成功,不是所有的孤注一掷都能换来好结果。
当初顾世铭问她,如果治不好怎么办,当时她逃避着不去想会有治不好这个下场,总想着只要她努力了就可以回避这个下场。
事实就是不是她逃避不去想就能放过她。
而她还伤害了这个男人。
她掉在绝望的深渊时,是他拉住了她,给她希望,让她重新爬起来努力地往前奔跑。
“不是的,陶然,你冷静一点。”顾淮云压着喉头里的酸涩,沉声道,“不是你的问题,是我心急了,是我没遵守自己的承诺。”
“我不好,是我不好……”
她的泪点很低。不小心踢到脚指头,会哭;吃东西不小心咬到舌头,会哭;看一段很假很煽情的电视剧,她也会哭得稀里哗啦;听到别人讲伤心的事情,她也跟着感同身受地哭。
当初维扬就很怕她掉眼泪。
但是在顾淮云面前,她一直把自己伪装得很强大,很开朗,不拘一格,无所畏惧。
但其实她很怕。
她一面慷慨大方地跟顾淮云承诺,只要他想离婚,她绝对不会纠缠着不放,一面又战战兢兢地把糟糕的自己包裹起来不让他看到,怕他不要她。
在他面前,她从来都没什么底气。
不像他,家境好,名牌大学毕业,有能力,又有作为。她没有什么可拿得出手的,任何一样。什么都不懂,连英语都是散装的。
她还被人甩过……
现在,她还有病。
真的是有病。
治不好的病。
“陶然,看着我,看着我。”顾淮云掰起她的脑袋,正视着她,“你好是我选的,不好也是我选的,既然我们是夫妻,那就要风雨共担。不管你是什么样的,我都认,我都要,知道了吗?”
不管她是什么样的,他都认。
不管她是什么样的,他都要……吗?
哭声停止了,但眼角的眼泪还是汩汩地流出来。
只不过她不是难过。
就像一个无家可归的浪人在凄风苦雨的人生路上,历尽千山万水后终于找到了一个能遮风避雨的屋头,不用再流离失所、不再颠沛流离。
一种叫归宿感的情绪在她的心里,在她的每条血管里都扎下了根。
这个归宿感就是不管她什么样,他都会要她。
她不用再害怕什么时候又被抛弃,更不用害怕什么时候又被人厌倦。
------题外话------
顾老板:我就想知道我老婆的病什么时候能好。
作者君:快了,快了。
顾老板:我不管,明天就给我安排上。
作者君:顾老板,你这都忍二三十年了,现在猴急个啥!
顾老板:……
……
谢谢看文,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