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身后,顾世铭的眼神晦涩。
七点半,三人出门。
门一开,原本还坐在墙角的何辉,手忙脚乱地应声站了起来。麻木的眼神在看到江翘翘后,又急速地泅出一缕凄凄切切的哀伤出来。
江翘翘看一眼就转开头,“走吧。”
电梯门开了,三人走了进去,何辉站在电梯门外,双手抓在两侧的裤腰上,手足无措。
“愣在那里做什么?是不是不想走?”
“不不不。”何辉低着头踩进了轿厢,在左边的角落里站得笔直。
从16层下去,电梯陆陆续续停靠,不断有人进来,轿厢里越来越拥挤。
直到第八层,进来了一个大胖子,轿厢里剩余的空间不堪承载。江翘翘和陶然被挤得往后退。
“不好意思,后面有人,麻烦别再往后退。”
出声的竟是何辉,陶然也没注意他是在什么时候靠近江翘翘和她的。
但也因为他的这句话,她和江翘翘没有再被推挤。
四人一路无言,到了妇幼保健院。
进入门诊大厅,然后乘坐扶梯到达三楼,最后走到妇产科,一路上何辉都紧紧地离着江翘翘一米的距离。
在报道机器上扫了就诊卡,等候叫号。
等候区有四排的候诊椅。江翘翘坐在第一排,何辉坐在她的身后,向前看的眼神里除了绝望还是绝望。
陶然坐不住,江翘翘排在第六个,现在已经到第五个了,很快就轮到她了。
【请006号江翘翘到3号诊室就诊。】
【请006号江翘翘到3号诊室就诊。】
机器语音播报了两次。
陶然先和靠在一旁不言不语的顾世铭对望一眼,紧接着又看向了江翘翘。
江翘翘站起来的时候,身后的何辉也连忙站了起来,“翘翘,翘翘……”
江翘翘头往后转,但转到一半又堪堪停住。
“翘翘……”何辉双手合在胸前,颤抖着,最后一刻想求她,但没有说出口来。
“江翘翘,你是江翘翘吗?”有护士来叫号,“家属呢,需要家属一起进来,要签字。”
“我,我是。”何辉的声音是发颤的,但应的速度却很及时。
护士很忙,没有顾忌到两人不同寻常的表情,例行公事,“你们跟我进来吧。”
江翘翘和何辉一前一后,进了就诊区。
**
“顾世子……”
从昨晚开始,确切地说从预约了今天的手术开始,陶然就在心里暗示自己,一定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要失控,更不要崩溃。
但在这一刻,看着江翘翘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那个手术室里,她还是难以抑制地难过起来。
“哭什么?做完手术,她就可以和过去彻底告别了,你应该替她高兴才对。”
难得,顾世铭没有嘲笑她,而是很认真地安慰她。
医院里人来人往,陶然赶紧抹掉眼泪,平复着心绪。
不到一个小时,江翘翘从诊室里缓缓走了出来,何辉搀扶着她。
看她苍白的脸色,凌乱的头发,陶然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顾世铭先她一步焦急地问道,“人怎么样,能走吗?这个不需要住院吗?就这样可以回家了?”
江翘翘颤了颤眼睑,眼里抖着一层支离破碎的光,视线从顾世铭的脸上转移到陶然的脸上,久久地看着,尔后缓缓转身,回望刚刚走过来的那条通往手术诊室的过道。
过道里有许多人来来往往,周遭的一切都是纷繁嘈杂的,但江翘翘又觉得所有的人和声音都离她远去,整个世界孤独得只剩下她一个人。
“宝宝,再见。”
“我爱你,可是,对不起。”
她在心里说道。
何辉顺着她的视线跟着往回看,但他只看一眼就转回头了。
似乎多看一眼都不能。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只是面色蜡黄,如同一堆烧尽的死灰,找不出一点生机。
“走吧,别看了。”陶然扶住江翘翘另一边,说道。
走出就诊大楼,阳光从云层里投下来,明晃晃的一大片。陶然却觉得天气冷得不像话。
她不记得三月的天居然这么冷。
“翘翘。”何辉的嗓音嘶哑,磨砂一样,“我送你到这里了。”
江翘翘垂着眼线,陶然牵着她的手,能感觉到她的手一颤。
“翘翘就拜托给你们了,我在这里谢过你们二位。以后但凡能用得到我的地方,尽量开口,我绝无二话。”
为江翘翘做的,在陶然看来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却没想到何辉会特意感谢她和顾世铭。
“翘翘,”何辉的眼神痴痴地落在江翘翘脸上,“是我对不起你,遇到我,让你受苦了。我对你的伤害,这辈子都弥补不了了。”
“以后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从现在起,忘了以前的事,忘了我,开心起来,好好的,好吗?”
江翘翘像石柱一样对何辉的话无动于衷,连视线的方向都没转动过。
“翘翘,我走了。”
何辉说要走,却没动,他应该是在等江翘翘给他一句话,随便什么都行的一句话,但最终,江翘翘只是机械地点了一下头。
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陶然是看着何辉走的,拖着筋疲力尽的步伐,穿行在人群中,犹如游荡在人世间的一只孤魂野鬼。
大概走出几十米后,陶然听到前面爆出一声凄厉的哭声。
是何辉,边走边仰天长哭。
仿佛失去了全世界,又仿佛被全世界放逐了一般。
不远处的江翘翘紧紧地盯着前面男人孤苦伶仃的背影,望眼欲穿地看,脸上早已爬满了一样伤心欲绝的眼泪。
……
------题外话------
在写这段时,我有犹豫过,要不要将孩子留下来,但最终,我还是决定不留。
虽然翘翘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和何辉谈的恋爱,但这段恋情一开始就是一个谎言,就注定了它是一个悲剧。
不是所有的恋情都能以爱之名而被祝福。
……
谢谢看文,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