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面前那个自己日思夜想都想要杀掉的“敌人”,仿佛是放弃了一般,松开了双手。任凭自己用力扼紧她的脖子,卡住她的气管,断绝她的呼吸。
就连那**,都听起来似乎是碎了的玻璃制品似得凄丽。
一瞬间,芙蕾雅的精神陷入了忘乎所以之中。翻腾的恶意和那滔天的仇恨在瞬间侵占了她的大脑,使得她做出了选择。
杀了她!
早该这么做了!
杀了她!
可以感觉到,原本受伤而用不出力气的手臂,此时却不停绷紧肌肉,将那白皙而细嫩的脖子紧紧地扼住。恐怕再有十几秒,伊芙就会死在自己的手里吧?
只要……
可是,为什么呢?
心好痛。
绝对不是自己在怜悯伊芙·B·特纳,这一点芙蕾雅还是可以肯定的。身为一名ZAFT的军人,她有自己的荣耀和尊严。这么好的机会,一定不会再降临第二次了。只要能够杀掉她,自己的性命就算是丢了也没什么要紧——这种信念和觉悟,芙蕾雅自己还是有的。
可是同样的,心底里升起的哀伤,让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若不是理智强逼行固定手臂不允许松开的话……
时间就好像是在自己的面前停止了一样,从额头的一带突然感到了如同电流闪过的微痛,如同落入水中的石子所震荡的涟漓似得荡漾了开来。那微蓝色的波动将原本倒映在芙蕾雅眼底的那抹血红色洗去,仿佛是有一道柔和的立场,在她和伊芙之间成型,并且迅速扩大将她们包裹了起来。
……爸爸
是谁的声音?!
有个女孩子的声音,在一片漆黑之中划过,那透露着孤独感的哭泣仿佛是一只看不见的手一样,一把抓住了芙蕾雅的心。
让她感同身受的不是那凄厉而又无助的哭腔,更多的却是那份旁人无法理解的孤独感。那种并非是无人陪伴,却谁都无法理解自己,成为自己的同伴,成为自己的一种特殊存在的异样感和疏离感,才是这孤独感的根源。
小小的,看上去才只有五六岁左右的女孩子奔跑着向前扑倒了一个黑影,一双水汪汪地大眼睛像是打开了水龙头,不停涌出晶莹的泪水。
她用哭声和不清不楚地挽留,想要将那个高大的黑影留下。
可是“那个人”,却根本没有留下,或者说甚至是连最基本的安慰都没有。“他”摸了摸女孩子的脑袋,便丢下了她一个人消失在了黑暗之中。仿佛是从来没有在这里存在过似得。那样决绝的转身,那样无情地诀别,就连芙蕾雅都觉得无法接受。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难道你不爱我吗??
脑海里出现的问题和哀愁,也将芙蕾雅的情绪调动了起来,如同全身浸入冰窖之中的苦寒从脚底爬上了脑门,将全身的鸡皮疙瘩都激了起来。
啊,那是……
“维卡·特纳”
鬼使神差地说出那个名字,芙蕾雅瞬间便理解了“他”的身份。
他是伊芙的父亲。
是个决绝并且固执到极点,又笨拙到极点的人。
紧接着,一幕又一幕可怕的画面在她的眼前飞过。和平的生活被撕碎,唯一的亲人死在自己的面前,铁灰色的巨人,没入人体的子弹,温热的血液和依依不舍的目光。
这些东西,仿佛是一枚枚刺骨的尖刀一样扎进了芙蕾雅的心头。如同将自己的身体活生生地撕开的剧痛在全身游走。
啊……对了。
她终于理解的状况,也知道这些到底是什么。
这就是为什么,伊芙·B·特纳,会变成ZAFT的敌人,联合的士兵,调整者的叛徒,以及自己死敌的原因。在身为N·T之前,她们俩就已经被其他的身份所禁锢住了。
只能成为敌人——从赫里奥波里斯陷落,甚至是伊芙的父亲,维卡·特纳中枪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
“我也会保护你的……”
在这一片黑暗之中,一点点小小的温暖扩散了开来。
就像在黑夜中升起的那一蓬篝火,虽然微弱,却非常的重要;那是活下去的,战斗下去的希望和理由。
还不等芙蕾雅继续“看下去”,另一个尖锐的声音从她自己的心底响起,那是拒绝的意志和羞愧的情感。带着苦涩的哀愁从地底下再一次爬了出来。
“给我……出去!”
不要再看了,不许再看了……再这样下去的话,我就不再是我了!
哪有的事!
芙蕾雅愤恨地握紧了拳头。
难道还不明白吗?这就是所谓的新人类——是可以化解一切悲伤和误解,毫无障碍地沟通的新物种。自己的导师所谋求的那最终极的梦想,现在不就在自己的面前呈现出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