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氏闻言不由得将自己的思绪收了起来,然后自然的将目光落在了她的手腕上。在看到她手腕上那个镯子的时候却是面色骤变,猛的站了起来,瞪着眼睛死死的盯着她手上的镯子,恨不得将她的手腕都盯出一个洞来。
阮若梨被她这突来的举动给吓了一跳,一看见她面色异常的难看,既震惊又愤怒,还有一丝别的什么复杂至极的感情。看得她满心不解。
“娘你怎么了?”
阮伽南也不解的看着她,“母亲,怎么了吗?”
贺氏咬了咬牙,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移到她脸上,见她一脸的疑惑不解,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她的一颗心就像是放在了滚烫的热锅上一般煎熬。
这个镯子分明、分明就是、就是之前她私自留下来的那个玉镯子,怎么会在她的手上?竟然真的是她偷了!
阮伽南她好大的胆子,居然跑到梨儿的院子去偷东西,果然是没有教养的野丫头,还做出了偷窃的行为,实在是将阮家的脸面都丢尽了!
贺氏这会儿在心里将阮伽南狠狠的辱骂了个遍,却不想想自己私吞了别人却又反过来指责别人岂不是更加的无耻?
“你这镯子、你这镯子是从哪里来的?”贺氏到底没有失去理智直接质问她。一来她是心虚,二来也是在怀疑阮伽南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阮伽南对她难看的脸色视而不见,只是晃了晃手腕中的镯子,笑着道:“说起来也是巧合。这镯子还是我和王爷去常州的路上遇到了一个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十分的投缘,临分别的时候这人便将这镯子送给了我。”
“我和王爷自然是不肯要的,但是他却说什么和我有缘,非要送给我,还说什么以后有缘自会见面。我争辩不过最后只好收下来了。不过这镯子是真的好看,是个女人估计都抵挡不住这诱惑力,母亲,你说是不是?”她笑吟吟的看着贺氏。
贺氏听了她的话一口气顿时梗在心口的位置,上不去,下不来,面色是变了又变,好一会儿才勉强冷静了下来,问道:“哦?是什么人这么大方,竟然将这么贵重的首饰送给你?这镯子看起来就价值不菲,实在是令人惊讶。”
阮伽南点了点头,似乎也有些苦恼的样子,“是啊,我就是觉得这镯子太贵重了,原本是不想接受的,但是他不管说什么都要我收下,后来还因为我的拒绝差点就生气了,说我不接受的话他就将这镯子杂碎。我没有办法才不得不接受了。”
贺氏浑身似乎都震了震,眼里闪过了狐疑和震惊,心里还有一股浓浓的不安和惶恐。
难道是、难道是那边的人真的查到燕京这里来了?难道是他们进了阮府将东西偷走了,然后还有找上了阮伽南?可是、可是如果是这样,那他们为什么没有和阮伽南相认?为什么要假装不认识?为什么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贺氏心里有无数个疑问,越是想救越是觉得事情不简单。
“母亲,你到底怎么了?”阮若梨皱着眉问。
贺氏视线不经意的对上了阮伽南含笑的双眼,却无端的觉得她眼里闪着什么异样的光芒,让她不由自主的撇开了视线。
“梨儿,我,我忽然觉得有些不舒服,我们先回去吧。”贺氏伸手揉了揉额头说道。
“娘不舒服?”阮若梨闻言立刻站了起来。
“嗯,突然觉得头很疼。”
自己的娘亲不舒服,阮若梨自然是想要快点回府请大夫的,两人匆匆对阮伽南道了别就急急忙忙的坐着马车离开了。
阮伽南看着贺氏离开的身影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贺氏这不是心虚是什么。看来她娘那边还是有人在的,不然的话贺氏也不会在听到她这么说马上就变了脸色,连质问都不敢质问就急匆匆走了。
她原本只是想试探一下贺氏看看她娘那边还有没有人的。没想到一试就试出来了。
如果她娘那边没人了,她娘是孤身一人,那贺氏听到她这么说根本就不会慌张甚至是害怕,但是她才听到自己的话,自己就已经先一步暴露了。她的话其实是漏洞百出,可是贺氏却没有怀疑,而是相信了,还害怕了。
这就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贺氏真的做了什么对她娘不好的事,也知道她娘的身份,所以现在才害怕有人发现,追到燕京来,因为她心虚。
想起在青州那个人说的话,阮伽南不禁皱起了眉头。
她娘的贴身婢女……她要到哪里去找这个婢女?现在她身边根本就没有什么和她娘有关的人和事了。以前在她身边照顾她的嬷嬷早就已经去世,在去世前也提起过婢女的事。至于阮府,她很怀疑现在还有以前的旧人在。
按照贺氏现在的表现来看,她嫁到阮府之后怕是将以前伺候过她娘的人都遣退或者是发卖掉了吧?要真是这样,她想要找打她娘以前的贴身婢女那就有些麻烦了。
好不容易才好一点线索,结果现在又卡在了这里。真是让人苦恼啊!
阮伽南抬起手腕看着上面的微微晃动着的手镯自言自语的道:“娘啊娘,你好歹生下了我,怎么就没给我留点证明你身份的东西呢?既然外家还有人在,为什么不告诉我呢?难道你就从来没有想过我这么小就没有了娘亲,爹又娶了新夫人会被欺负吗?”
凤明阳不放心走过来的时候正好就看到她对着自己的手镯在那里自言自语,看起来有些傻乎乎的,让他不由得挑了挑眉,走了过去。
“阮夫人回去了?”
听到声音阮伽南抬起头看到是他,顿时有些没好气了,“王爷你没看到这里没人了吗?”看到了还问什么问,不是说不出来吗?这会儿又出来做什么?
凤明阳笑了笑,“王妃倒真是小气,方才本王不过是逗你玩,你就记恨上本王了。”
阮伽南一听心里顿时就更加气了,皮笑肉不笑的道:“王爷,你难道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天下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圣人早早就已经告诉过你了呀。”
凤明阳沉默了一下才道:“是本王不应该戏弄王妃,王妃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跟本王计较了吧。”
这下阮伽南有些讶异了。
宁王这么爽快就认错了?不太像他的作风啊。
不过她也不是小气的人,现在宁王都已经先低头了,而且也不是什么大事,她见好就好,立刻就笑眯眯的道:“好吧,既然王爷这么说了,那就算了,本妃不跟你计较了。不过那些银子金子还是我的啊!”别想着可以拿回去。
凤明阳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了,看着她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道:“那些东西我本来就没有想要自己收下,你若是喜欢,别的你也一样可以拿去。”
他一个大男人难道还会跟她一个女子计较这些东西不成?还是说他在她眼里就是这么一个小气的人?
宁王难得的自我反省了一下,觉得自己平时对她还挺大方的啊,所以她到底是为什么会觉得他小气呢?
一听他这么说阮伽南整个表情都亮起来了,“王爷,你说的可是真的,全部都归我?”
凤明阳点头,“自然。只是这些东西毕竟是赏赐之物,有些不能流落到外面,你自己多注意就是了。”
如果她缺银子想要将这些东西拿去换银子的话怕是不行的。
“这是当然了,我知道的。”她还没有那么愚蠢,将宫里赏赐的东西拿去换银子。
不过那些金啊什么的首饰用不上的倒是可以拿去融掉……她已经在心里飞快的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贺氏来这里做什么?”凤明阳问。
阮伽南笑了笑,耸了耸肩,“我觉得她大概是发现有东西不见了吧,所以过来试探我。”
凤明阳挑眉,“哦?那她试探出什么东西来了没有?”
“王爷,怎么可能,是我试探出了什么东西才对。”阮伽南很是嫌弃的看着他,她怎么可能会让她试探出什么事情来,这不是小瞧她吗?
“哦?不知道王妃试探出什么来了?”
阮伽南倒是没有隐瞒,将自己对贺氏说的话,又将贺氏的表情反应说了一遍。
凤明阳听罢沉思了一会儿之后点了点头,觉得倒也是这样。贺氏的反应就说明很多事了。
“那你准备怎么办?”
阮伽南轻叹了一口气,“能怎么办,先查查我娘身边的那个贴身丫鬟吧。”
凤明阳点了点头,嘴巴张了张似乎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再说贺氏一脸发白的回到了阮府,阮若梨担心她,想要找个大夫来却被她制止了,只是说自己不舒服,回屋子里躺一会儿就好,不用请大夫,惊动府里的人。阮若梨说不过去她只好由着她去了,在屋子里陪了她一会儿便被赶回自己的院子了。
对今天的事她心里是有些疑惑不解的,但是也没有怀疑什么,只是觉得娘今天的行为很古怪,可是琢磨了一番又琢磨不出什么来最后也只能作罢了。
晚上阮常康回来贺氏才将事情跟他说了。
阮常康一听面色也是一沉的,但他却没有像贺氏那样,只是有些气急败坏的斥责道:“真是糊涂了!怎么可能是那边的人,分明就是那个死丫头自己将东西拿了回去再故意说这些话来吓唬你,试探你,可是你却偏偏上了当!真是蠢笨如猪!”
贺氏被骂得有些委屈,“可是老爷,伽南怎么会知道那些东西,又怎么会知道妾身将东西放在了梨儿的屋子里。”他们可是从来都没有在她面前提起过这些事的。
阮常康面色阴沉,心里也是恼火得很,现在还不明白是怎么还是那他这几十年的官都是白当了!
这死丫头分明就是早早知道了她娘给她留了东西,所以才故意试探他。可是他那时候没有多想,还真的上了当,将东西扣了下来,弄巧成拙了。那时候若是直接将东西给了她,或许还不会引起她的怀疑,现在倒好,一切都晚了!
阮常康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被一直忽略的大女儿给摆了一道。
“你忘记她以前被送到庄子上的时候身边还跟着一个嬷嬷吗?想必就是这个嬷嬷跟她说了什么话!”真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当初就应该将她身边的人都清理干净了再送到庄子上去,若是这样就不会有今天的事了。
“这……老爷,那现在要怎么办?伽南现在可是宁王妃了,宁王现在又开始崭露头角,若是将来……”那死丫头肯定会报复他们的。
阮常康冷冷的瞥了她一眼,“你怕什么,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就算她要查也得查得到再说!”
而且当年的事也并非全是他的错,难道她还能怪他这么做父亲的不成?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她的爹!至于宁王,还能不能活下去还是个未知数呢!
他这么一说,贺氏一直不安的心倒是定了定。
冷静下来再仔细一想觉得倒也是这样。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她就算是想查那也得查得到才行啊。那人身边伺候的人现在都已经不在了,根本就没人知道她的事,她这个女儿要怎么查?
真是自己吓自己了。
贺氏轻拍着自己的胸口吁了一口气。
“我找个人去盯着她一段时间吧。”想了想阮常康说道。派人去盯着她,若是她真的发现了什么,要做什么不应该做的事,那就不要怪他这个做爹的狠心了。
至于宁王……呵!
贺氏点了点头,“这法子也好。”
或许她应该抽个时间回一趟贺家将此事跟母亲说说,母亲一向聪明,定会有法子的。想来她也许久不曾回贺家了,听说贺家最近在烦恼梅芩那个头的亲事,现在正是时候回去一趟。
贺氏心里暗暗下了决定。
“老爷,妾身已经许久不曾回贺家看看母亲了,听说最近嫂子又在为了梅芩的亲事烦心,所以妾身想着说回去一趟。”
阮常康听到她这么说也没有多想便点头道:“如此你就回去一趟吧,去库房挑些好东西带回去给岳母吧。我公事繁忙现在就暂时不过去了,日后得了空再去看岳母吧。”
贺氏笑了起来,“老爷不用多想,母亲都明白。妾身会将老爷的问候带到的。”
第二天贺氏就回了趟贺家。
贺氏虽然已经嫁到阮府多年,但是贺家的老夫人对这个女儿还是非常上心的,而贺氏的大哥,现在贺家的当家人对贺氏这个妹妹也是十分的疼爱,处处维护。这也是贺氏多年来在阮府过得如此顺风顺水的重要原因之一。
贺家现在可是燕京的大家族之一,风头正盛,燕京贺家共有两房,长房便是现在贺氏的亲大哥一脉,二房当家的便是贺氏大伯的儿子,她的堂兄了。贺家两房的关系并不像燕京其他大族那样关系紧张,相反,两房经常来往,不管是两个当家人又或者是底下的小辈关系都非常要好。
贺氏到了贺家第一时间便是去了贺老夫人的院子,让闻声赶来的贺夫人撞了个空,又不好发作只得忍着气转身去了老夫人院子里。
她嫁入贺家这么多年在外面风光无限,偏偏在这个嫁出去的小姑身上吃了不少亏,落了不少面子。当年还没有嫁的时候也就罢了,现在都已经嫁出去那么多年了,怎么还把贺家当自己家一样随便呢。
真真是不知所谓!
贺夫人心里对贺氏是有那么一点怨言的,因为这个小姑压根就没有尊重过她这个嫂子!连回娘家都不先和她这个当家主母打声招呼就直接到了后院,这算什么事,什么规矩。
不过即使心里对贺氏有些不满,但贺夫人脸上是不会表现出分毫来的。谁让自己的丈夫和老夫人对都对这个小姑万分疼爱呢?她这个贺夫人也不得不给她几分面子。
就是不知道她突然回来又是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