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父皇竟然真的……竟然真的要收回追封母妃的封号!父皇明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是父皇还是做的!父皇不是最爱母妃吗?为什么要这样对母妃?就算母妃是西唐公主,是西唐皇帝派来的,可母妃也是无辜的啊!而且母妃已经死了,死了这么多年,父皇还要这么羞辱她吗?这就是父皇对母妃的爱吗?
这个时候凤明阳走了过来,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脚步一顿,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低声说道:“其实七哥应该高兴,高兴父皇只是收回了仪妃娘娘的追封,而不是连仪妃这个身份封号都要剥夺,这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七哥可不要贪心啊!相比柔妃娘娘和九弟,七哥这样实在是太好了一些。”
凤朝阳倏地转头目光凶狠,双目赤红,眼里带着噬骨恨意的瞪着他,似乎下一瞬间便要将凤明阳杀了一样。
凤明阳却没有把他这凶狠的模样放在眼里,毫无畏惧的回视着他,还笑了笑,眼里似乎闪过了得意之光,“七哥与其在这里为仪妃娘娘伤心,还不如好好的想想法子应对。照这样下去,七哥的太子之位怕是要不保了。现在所有的人都知道了七哥的身世,若是西唐那边坚持要凤歧国将你交还给西唐,你说父皇该怎么办才好?”
“凤明阳你卑鄙无耻!有本事你就别耍这些阴招,光明正大的和我争,你这样算什么本事!”
凤明阳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哈,七哥你在说什么?阴招,光明正大?七哥当初对我耍阴招的时候可没有想过要光明正大啊!现在倒是想要光明正大了?七哥,咱们还是各凭本事吧!当日你将我逼离了燕京,现在风水轮流转了。其实七哥去西唐的话倒也挺好的,宇文彧谦说了,西唐皇室子嗣稀薄,七哥若是去了西唐,一个亲王肯定是会有的。也好过继续留在燕京被当成过街老鼠啊,七哥,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凤明阳,我要杀了你!”凤朝阳终于被他的话刺激得失去了理智,脑子里除了要杀掉凤明阳这个念头就再也没有别的想法了,面色狰狞着朝着他便攻击了过去。
凤明阳自然不会被他伤到了,动作敏捷的闪开了,然后飞快的伸出手制住了他,让他动弹不得。
“七哥,虽然你是太子,但是无缘无故伤了王爷,这罪名可不小。若是你觉得这太子之位烫手,大可直接让出来,何必多此一举呢?反正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你这太子之位也是坐不久了。就连父皇都不准备偏帮你了,我倒是要看看七哥有没有力挽狂澜的能力。有时间还是回太子府好好想想办法吧!”说着手上一用力将他整个人往前狠狠一推,让他踉跄的倒退了好几步,差点当众摔倒。
凤明阳却已经懒得理他了,轻蔑的看了他一眼便负着手离开了。
凤朝阳瞪着他的背影眼神怨毒得仿佛能滴出汁液来。
皇上既然开口了,仪妃的事就成了铁板钉钉上的事。
当日追封的事其实也是凤朝阳自己提出来的,当然了,皇上心里也是有这样的想法。仪妃当年死了皇上就有这心思,只是又担心自己将仪妃追封为皇贵妃的话会引来别人对凤朝阳的忌惮,会给他招惹来杀身之祸。所以才压了下来,一压就是十几二十年。
直到要将凤朝阳立为太子,凤朝阳大概也是想提升一下自己生母的位份,所以便隐晦的提了提,正合皇上的心意,这件事很快便定了下来。追封仪妃之后凤朝阳也跟着很快就被立为了太子。
那个时候凤朝阳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会成为别人打击自己的一个机会。
仪妃的事就如同是一个信号一般,越来越多的人猜测皇上是不是准备要废太子了,不然的话怎么会收回仪妃的追封呢,这简直就是前所未有的事。在凤歧国的历史上,好像还没有试过已经追封了一个妃子,最后又把追封的封号收回来的,跟闹着玩似的。
燕京的百姓也纳闷不已,他们的皇上到底是怎么了,皇室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这几年好像总是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仪妃就不说了,毕竟是那么多年前的事了,谁也说不清楚。
可是太子,以前就传出过太子不是纯正的凤歧国皇室血脉,可皇上还是一意孤行的将他封为了太子。现在好了,天下人都知道他们凤歧国太子身上有一半西唐血脉,都在嘲笑凤歧国是不是要准备和西唐共享江山,合并了。
最近来燕京的外地商人,还有其他国家来的商人都在议论这件事,可见凤歧国皇室闹出来的笑话都已经传出燕京,甚至是传出凤歧国了!
太子府这几日的气氛尤其的压抑紧绷,府里的下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连走路都恨不得踮起脚尖来,免得发出了声音,不知道是不是又要招来一顿斥骂。聊天什么的就更加不敢了,全都跟哑巴似的,嘴巴闭得紧紧的。整个太子府明明仆人众多,却异常的安静,安静得都让人有些心慌了。
书房里,凤明阳将所有的东西都砸了个遍,书房里一片狼藉,几乎没有可以停脚的地方。几个幕僚站在一旁低着头,缩着脑袋,生怕他的怒火会发泄到自己的身上。
狠狠的发泄过了一遍之后凤朝阳才疲累了一般的重重跌坐在了椅子上喘着粗气,面色却依然阴沉得吓人。
“想了这么多天你们到底想出什么法子来了,嗯?”他阴冷的声音在书房里响起,目光阴恻恻的在他们身上扫过。
这……几个幕僚暗暗相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为难和苦恼。
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他们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
太子虽然是太子,可是太子上头还有个皇上,而且朝政大权一直掌握在皇上手里,太子手里的权力都是皇上给的,而且皇上身体还算健康,短时间之内根本就无法撼动。再来,若是别的问题,他们尚且有法子,可是现在太子的问题是血统问题啊!
事关血统,这并非三言两语就能解释得清楚,让人接受的。仪妃娘娘哪怕只是民间一个出身卑微的农家女子也好过是西唐的公主啊!西唐和凤歧国过去那么多年关系本来就不是很好,一直僵持着,西唐却暗地里做出了此等阴险狡诈之事,凤歧国的人自然是十分愤怒和不能接受的。
更何况之前太子还和西唐太上皇暗中勾结要除掉宁王,这更是罪上加罪了。现在不管是朝廷百官还是百姓都怨声载道,这个时候不管太子做什么在别人眼里都是错,只会让大家对太子更反感。除非他们有确凿的证据能证明仪妃并非西唐公主!除了这个法子,别无他法了!
还有,除非他们能把知道这件事的所有人的嘴巴都堵上了,可是这可能吗?不可能啊!不只是朝廷大臣,现在是满燕京,甚至是燕京外的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件事了!他们知道是宁王做的,可是那又怎么样呢?能耐宁王如何?
几个人现在是颓废不已。太子费尽心思才终于爬上了太子之位,可是现在宁王回来却只用了一招就打得他们毫无反击之力,进退不得。
凤朝阳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心里却死活不愿意承认和接受。
他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怎么可能还赢不了凤明阳这个倒霉鬼呢?就连父皇——想到皇上,凤朝阳却是目光一凝,扶着椅子扶手的双手一紧。
父皇……父皇现在是打算放弃他了吗?就因为他身上流着一半的西唐血脉?可是他身上不也是流着一半的凤歧国血脉吗?对他来说,凤歧国才是他的国家啊,就算他当了皇帝,他也是会为了凤歧国,不会为了西唐啊!所以有什么差别呢?
为什么就不能接受这件事,为什么要死咬着这件事不放?是他自己选择的吗?不是!如果可以,他也不愿意身上流着一半西唐的血脉!他也是无辜的啊!
为什么就连父皇都这样?父皇不是一向最疼爱他,最支持他的吗?父皇不是说会将凤歧国的江山传给他的吗?
凤朝阳坐在椅子上,半张脸落在了后面柜子投射下来的阴影里,晦暗不明,气息阴冷骇人。
朱先生抬眸看了他一眼,然后对其他几个人使了个眼色,几个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轻着动作慢慢转身走了出去。
“太子,现在您最需要的是冷静下来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恕小的说句实话,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太子的处境非常的不妙。以往还有皇上的支持,只要有皇上的支持在,朝廷大臣再怎么反对最后也一定会妥协。可是现在皇上的态度太子也看到了,若是皇上真的动了……心思,那太子……”朱先生欲言又止,话里的意思却不言而喻。
闻言凤朝阳的神色更是冷沉了几分,“那依朱先生之见,本宫现在该如何?”
朱先生张了张嘴,却又闭上了嘴巴,似乎有话想说却不敢说。
凤朝阳冷冽的视线射了过去,“朱先生有话不妨直说,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朱先生迟疑了半响才朝着他走了过去,然后弯腰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荒谬!此等事本宫万万不能做!”听完朱先生的话,凤朝阳厉声反驳道,神色凛然。
朱先生叹了一口气,“若是还有第二条路可走,小的也不愿意这样冒险。可是眼下的情况太子看得比谁都要清楚。小的说句大不敬的实话,除非几个王爷都死绝了,否则的话,太子是绝无继位的可能,太子之位迟早会被皇上废黜。若是别的王爷继位,太子尚且还有活命的机会,可若是宁王继位,太子绝无退路。可依现在的情况来看,却是宁王继位的可能性最大,因为宁王血统最正,他是嫡出!”
特别是有太子这个先例在,宁王的嫡子身份就非常的吃香了。
“砰”的一声,凤朝阳的手握成拳头重重的砸向了案桌,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他神情扭曲,面容狰狞可怕,紧紧的咬着牙,牙齿咯咯作响,目光阴鸷。血统,血统,血统真的有这么重要吗?就因为自己身上流着西唐皇室血脉,就因为凤明阳是嫡子,所以他就能反败为胜,将属于他的东西抢走吗?他凭什么!
“本宫绝对不会让他们如意的!”阴冷骇人的声音的从他嘴缝里逼出来,他脸上的恐怖神色让他犹如地狱来的恶鬼一般。
“太子三思。”朱先生微微低下了头,却不是让他三思冷静下来不要做出什么过分的决定,而是要他三思若是做了那件事,该准备的一定要准备,确保万无一失。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旦做了那将会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不成功便成仁。
此举虽然很冒险,可是如今太子的处境是越发的艰险了,皇上就连仪妃的追封都能收回来,又有谁敢保证再过几日皇上不会提出废黜太子呢?若是到了那个时候可就什么都晚了。置之死地而后生,又有谁能说他们就不会成功呢?只要他们成功了,历史便是他们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