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天峡谷之外,啸风虎听了铜头狲遣来告急的探子小妖说完战况,侧首对呼雷豹说道:“豹贤弟,当日三将军在时,每每称赞这铜头狲如何了得,叫咱们千万不可小觑了它。想不到今日一上战场,这泼猴子就惜力畏难,偷奸耍滑。三将军英灵如鉴,定不佑此忘恩负义之辈。”
呼雷豹颔首道:“虎大哥所见极是。不过这一线天中确实有不少厉害脚色,铜头狲所言未必全属虚妄,我等只需率队入谷便知其详。”
啸风虎重重一哼,说道:“也好。咱们误信了独眼老狼的孬计策,已然耽搁了一夜时光。铜头狲和铁臂熊进去半天了,也不见有什么进展。再这么干等下去,只怕要懈了军心,灭了斗志。与其如此,还不如让儿郎们放手大杀一阵来得痛快。”
言毕跃身登上胯下巨兽长角峥嵘的头顶,抬臂祭出一柄刃宽背厚的锯齿金刀迎风一斩,发出“嗡”的一声惊心鸣啸,昂然叫道:“儿郎们!……”
岂料一番催振士气的豪言壮语尚未出口,身后遥远的南天之上忽然传来一声苍凉沉郁的悠悠狼嚎。其声哀婉凄厉,有如怨灵幽咽,随风远播,直令闻者生悲。
啸风虎不觉一呆,讶道:“独眼老狼?这老贼当日不肯随咱们一同起兵,这时却来军前做甚?”
呼雷豹担忧道:“听它啸中之意,分明是要咱们收兵回营,只怕是国中出了什么重大变故啊。”
啸风虎瞪眼道:“咱们出关不过数日,国中能有啥重大变故这么快就传了过来?定是那独眼老狼忌妒你我弟兄,怕咱们立下功劳压过它去,这才设计阻挠。哼,如今咱们兵锋初试,未建尺寸之功,岂能就此收兵?独眼老狼区区一介守关总兵,又不是咱们的上司官长,咱们何必要听它号令?既然它爱吊嗓子,那就让它自个儿鬼叫去吧,咱们可还得打仗立功呢。”
正欲不理此事,继续训话发令,陡然间虎躯一震,只听先前狼嚎声传来之处竟又爆出一声刚猛绝伦的兽吼。
这吼声沉雄悠长,绵绵不绝,自南天之上一路扩散开来,裹挟强劲罡风将满空云絮惊涛骇浪般急速荡开。轰轰隆隆的余音传至近处,阵列严整的一万多名妖军将士突然如被一股巨力推动,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一倾,在队伍中漾起层层涟漪。
啸风虎与呼雷豹骇然相顾,同声说道:“二将军!”惊慌之下不及多想,同时跃离坐骑,风驰电掣般向兽吼声传来处飞去。
数十里路程转眼即过,下方已被妖军战火焚尽植被的焦黑山头上突然出现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啸风虎和呼雷豹赶忙降落山头,单膝跪地,抱拳说道:“末将啸风虎、呼雷豹拜见二将军!”
话音未落,便听“啪”、“啪”两声大响,啸风虎与呼雷豹坚实的背脊上已分别挨了一记钢索重鞭,精铜制成的背甲立时裂开一道粗重鞭痕,裂纹中翻出来的皮毛已是血迹淋漓。
虎豹二妖强忍剧痛,哼都不敢哼一声,唯有低垂头颅,听候发落。偷眼觑着面前异常宽大的战裙下摆和一对青铜战靴,心中极是惶恐。
一片死寂中,只听头顶上空闷雷般的气息声不住轰响,一个粗粝嗓音阴沉沉地说道:“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可知道尔等所为该当何罪吗?”
啸风虎早已料到二将军会有此一问,亢声答道:“末将擅离职守,依律当斩,愿领死罪。今日之事错在末将一身,麾下士卒不过是遵令而行,并无过错。望二将军念在它们一秉忠心,赐予宽宥!”
呼雷豹闻言忙道:“啸风虎之过皆由末将挑唆而起,今日之事末将愿担全责!”
那粗粝的声音冷冷笑道:“好哇,你们两个倒是挺讲义气啊。不过灵律无情,尔等未奉上命私自用兵,情同叛国。如此逆天大罪,又岂是你们两个蠢材的性命所能担当得了的?”
啸风虎和呼雷豹闻听此言同时一颤。它们两个虽然悍不畏死,但想到黄狮妖大仇未报,自己便要被依律处决,不禁心中一沉。
二将军见状冷哼一声说道:“尔等平日里桀骜不驯,骄狂无比,仗着主子宠信便肆无忌惮。现在知道怕了,不嫌太迟么?——抬起头来!”
虎豹二妖一惊抬头,只见身前傲立着一尊高逾两丈青袍皂甲的伟岸灵躯,宽大的双肩正中担着一颗青郁郁的硕大狮头,一对血色赤目正冷森森的俯视着自己弟兄。
啸风虎与呼雷豹早年在狞犷妖狮王府中修习之时,便对这位深沉勇决的狮门二将军青狮妖深感敬畏,此刻与它冷电般的目光一触,都不自禁地在心中打了个突。
青狮妖摆弄着掌中一丈多长的钢索重鞭,森然说道:“你们两个是我父亲当年一手调教出来的,它老人家原本指望你们能在边关重地建些功业,既可报效朝廷光宗耀祖,又不至辱没我狮门家声。想不到你们两个竟然野性难驯胆大妄为,犯下这等九死莫赎的大罪,岂不是辜负了它老人家的一番心血?”
啸风虎虎目含泪,颤声言道:“末将愚顽不才,有负老千岁教养栽培之恩,实是羞愧无地。但末将昔年在老千岁帐下所受第一教义便是‘精忠报国’四字,老千岁谆谆教诲之言,虽历千年,恒忆如昨。原不敢做出丝毫有背军纪国法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