垦田要有规划是常情,但像杜中宵做得这样细,有哪些主要道路,有多少村庄,多少人户,每户大约多少土地,都一一提前标了出来,还是苏颂觉得新奇。
杜中宵讲罢,苏颂问道:“我看你这图上标得甚是详细,地里远近一一分明,不知如何做到的。”
“自然是开始先分好区块,而后选精干人员测量,最好一一画在图上。你看这图,都有细线划出来的小格子,每一小格是一分,由此可以算出距离远近,亩数多少,简单明了。”
苏颂点了点头,看图上的区块并不规则,指着问杜中宵是如何算出来的。
杜中宵一时兴起,拿起笔来,与苏颂一起验算图上各区块的面积。这是平面几何的内容,苏颂也涉猎相关知识,不过是照着算书而学,远不如杜中宵前世学得系统。兴致起来,两人算得兴致勃勃。
正在这时,一个公吏从远方赶来,到了杜中宵面前叉手行礼:“从事,有一封书,寨里通判官人着小的送来。若是无事,通事请回寨内商议。”
杜中宵接过信来,不由愣了一下,想不到竟是扬州的王安石递来。自从登第出仕离京,两人通过几次信,无非人情往来。离上次接到王安石的信只有半月,不知他又写信来做什么。而且用的公文,想来不是私事。只是却想不起来,两州相距数百里,能有什么公干。
拆开信看,原来近日扬州抓了一个大盗,名为宋四公。此盗在京城做案多起,贼赃不少,在扬州再次犯案的时候被人赃并获。经过审讯,此盗供出在去扬州之前,曾来亳州,投靠马蒙。因为对马蒙起了怀疑,一把火烧了佛庵,逃到县。会合同伙之后,又杀三人,去了扬州。
此时扬州知州是苏颂的父亲苏绅,他因为自己被排挤出京,心中不平,一应政务多是交予签判王安石。王安石审过宋四公,向亳州发来一封公文,核实宋四公的口供是否属实。
让杜中宵意外的是,宋四公不只是招出了马蒙,还招出了一个州里的公吏柴节级。此人在州衙到底任何职,主管什么事务,宋四公也说不清楚。只说他交游极广,与马蒙相知莫逆。审了马蒙多次,并没有牵涉到州衙里姓马的公吏,不由得杜中宵格外留意。
想了一会,自己对州衙公人并不熟悉,除了贴身随从柴信,实在想不起还有哪个姓柴。柴信当然是不可能的,别说他一直跟在自己身边,以他的职务也不可能做这种事情。有如此关系,谁还跟着个新来的推官做跑腿的。这个柴节级,当另有其人。
把公文收起来,杜中宵让送信的公人先回,自己随后就到。
送走公人,杜中宵对苏颂道:“扬州移文过来,说那里抓了一个大盗,名为宋四公。那厮曾来这里投靠马蒙,后来发觉马蒙不怀好意,放把火逃了。此事正与前些日子自缢的谭二娘吻合,想来无差。那厮在这里放了火,烧死一个老尼,又杀了三人,才逃去扬州,可为剧盗。从他口供里,知道州衙有一个宋节级,一直与马蒙勾结。马蒙凡是在州城犯事,多与这个柴节级有关。此事非小,我们速速回寨!”
说完,想了一想又道:“既有柴节级这个人物,陶十七一家的案子当水落石出了。若能从这个人身上追出几件大案,陶十七不定还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