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庠淡淡地道:“郑经略有心了。京城天下第一繁华,何物不有?何必从河东路带礼物来。”
“河东路虽然偏远,总有些京城见不到的稀奇之物。”杜中宵一边说着,一边递上郑戬的礼单。
宋庠接了礼单,看都没看,随手放在一边。
见宋庠下一句就要送客的样子,杜中宵急忙拱手:“相公,下官也带了一份薄礼。”
宋庠微微笑道:“你在外为官不易,赚些俸禄养家,怎可让你破费?你也不必说带了什么,尽管带回去,京城万物腾贵,以后你用钱的地方多着呢。我为宰执,朝廷所赐用之不尽,怎么会收你的礼。”
见宋庠坚决不收,杜中宵无奈,从袖中取了几张纸出来,递给宋庠,口中道:“相公,下官经过相州的时候,见了些古怪文字,看着似上古之文。一时好奇,试着解了一番,穷尽心力,却只解了几个字出来。听闻相公精通字学,特意请教。”
这正是宋庠擅长的领域,听了杜中宵的话,忙接了递过来的纸。展开观看,只见上面写了似字似画的几十个字,只有约五六个字旁边写了现在用的字体,都是车、马之类很容易解出来的字,想来是杜中宵所说的绞尽脑汁的成果。杜中宵的水平,短时间也只能解这些字了,有的还是从课本上学来的。
这是宋庠从来没有见过的文字,模模糊糊觉得有脉络可寻,仔细一看又觉得及其陌生。仔细看了好一会,宋庠心中已经对里面的不少字心中有数,问杜中宵:“从字形来看,这些文字远早于篆文,甚至还要早于古时铜器上的金文,极是难得。你是从哪里得来?”
杜中宵见宋庠极感兴趣,心中松了口气,道:“回相公,是相州时偶然所得。当地百姓,有时从地里挖出兽骨龟甲,有的上面就刻了这些文字。他们不知何用,随手丢弃,下官偶然看见,觉得是一种前所未见的古文,便收集了一些。这上面的字,便是一片龟甲上的。”
宋庠猛地抬起头来:“你是说,这种文字是龟甲上的,还有很多?”
杜中宵点头:“回相公,正是如此。下官学识浅薄,大多文字都解不出来,愧对宝物。”
宋庠道:“这些古字与现在的字不同,古人之物,自然难识。不过,文字从古到今,总是有脉络可循。只要熟悉篆文,最好认得一些金文,里面许多字其实可以认的。”
杜中宵急忙拱手:“相公学问,非下官所及。今日带了从相州收到的几十片带字的龟甲兽骨,算作一份薄礼,前来拜会相公。若是异日能够解出其中的文字,送下官一份抄本,就感激不尽。”
宋庠没想到杜中宵说的薄礼是这些,一时怔住。如果送的金银财宝,依宋庠的性子,是绝计不肯收的。哪怕得了郑戬的托付,帮一帮杜中宵,也不会收他的礼,免得坏了自家名声。但杜中宵送的是这种珍贵古物又另当别论,正戳中了宋庠心中痒处,忙让杜中宵取来观看。
杜中宵吩咐十三郎,把他背上的一个包袱取了来,放在桌上打开,里面正是收来的甲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