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根本。杜中宵先败契丹,再败党项,对他们的影响太大。接下来的几年,宋朝国内再怎么折腾,这两国都没有战心。经过了三年多的整合,宋朝的国力提升,制度慢慢稳定,开始对外进攻了。没有那几次大的胜利,宋朝就没有这么好的外部环境,可以对内大规模改革。
杜中宵与几人多年没见,初时还有些拘谨,饮过几杯酒,慢慢熟悉起来,谈天谈地。
王安石道:“自待晓在京西路营田,建了铁监,建了商场,还建了营田务。这几年各路学去,纷纷建了起来,朝廷增收不少。待晓在北地几次大战,又把铁路修到了西域,钱哪里来的?都是从这些事情上来。近几年朝廷收入,是以前的数倍之多,极是宽绰。手中有钱,才能对党项作战。”
杜中宵道:“这几样都是极来钱的,已经近十年了,才增收数倍,其实也不算多了。现在军队的人数虽然并不比以前的禁军多,但军中花的钱多了,还是负担不小。”
王安石道:“纵然军中花钱翻一番,朝廷手中剩余的钱还是不少。以前我们为官,发的俸禄,往往是折来折去,谓之折变。自有商场,货物都在里面售卖,这两年慢慢没有折变了。据我所知,哪怕就是这样,朝廷现在手中还是有余钱。”
王道:“没有错,现在正是如此。因为手中有钱,宰执有意改革官制,增加人手。只是大臣们议论纷纷,定不下来增加哪些人手,才拖了下来。”
王安石道:“其实此事有何难?这几年增收的钱来自哪里,自然就该在哪里增加官员。便如铁监之类工厂,实际每年赚钱极多,却只是归地方官经度。若是朝廷有余力,应该专设官员,专任此事。”
王笑道:“世间事哪里那么容易?赚钱的人,不一定是要花钱的人。”
一边的韩宗彦连连摇头:“这便是朝廷不对的地方,赚钱多的人,应该多发钱才是。不能劝,别人怎肯尽力?这几年朝廷增收的钱,多是从工商业上来,应该在这上面多设官员。”
韩宗彦是韩张的侄子,同样是庆历二年进士,现在判盐铁勾院。天下的工厂,凡是大的,名义上隶盐铁司,不过多是由地方官掌管。从盐铁司的立场,韩宗彦希望增加工厂管理。
杜中宵道:“这是大事,应该由宰执统一拟个方略出来。改革官制,到底要改哪些,达到什么样的目的。然后再由百官议论,形成统一制度。没有方略,不知方向为何,官制怎么改?”
王道:“待晓说的有道理。不过,官制无非是历代所传,各有利弊,也难定下来。”
王安石道:“此话不对。现在要改官制,是因为此时与古时不同。朝廷手中的钱,不是从百姓收的税赋多了,而是朝廷所办的场务赚钱。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怎么能够参照古制?”
杜中宵道:“介甫说的有道理。现在朝廷宽裕,钱是来自场务,而不是来自税赋。改制的关键,是怎么把场务办得更好,朝廷赚更多的钱,百姓得到方便。这些都是古时没有的,历朝古制用处不大。”
王安石在舒州任通判时,依靠杜中宵在京西路的所为,建了商场和营田务,对此知之甚深。这些官办的场务,办得好了,是很赚钱的。朝廷改革,应该是以这些为核心,而不是随便乱改。
对于这个时代的官员来说,改革当然要有所本,最好还要有参照。其蓝本,当然是古制,再加上自己的发挥。完全按照新生事务整理一套制度出来,那是杜中宵做的事,现在的官员不行。
王是翰林学士,对朝廷的这些争论很清楚。不过他是清贵词臣出身,对具体政务不熟,只能别人说什么复述什么。到底怎么改,没有自己主意。
苏颂道:“依我在柏亭监和相州任职的经历来看,现在确实如此。一个铁监,现在的规模已经大得非常。便如柏亭监,现在有近十万户,人口稠密,早已不是原来的衙门能管的。现在的办法,是在工厂里大量使用吏人,官员很少。这样只是权宜之计,不是长久办法,不然朝廷无法掌控。”
柏亭监是最早建铁监的地方,现在已经成了宋朝的工业中心,大小工厂集中在铁路两旁。不过现在的朝廷,对工厂认识不深,对那里的管理很粗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