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颜踏进朝夕院,已经开始波动的情绪,更加起伏起来。
她情不自禁,轻轻笑了笑。
“齐颜?”谢傅休站在她身后,见到齐颜低着头,肩膀微微抖动,不知她是哭是笑。
齐颜忽然又道:“大公子,我能去屋里吗?”
谢傅休微微顿了顿,说道:“可以啊,请吧。”
齐颜就这么“得寸进尺”,踏进了谢傅休的屋里。
谢傅休紧随其后,也走进了屋中。
“坐吧。”谢傅休开口说道。
齐颜环视周遭:“跟我上次来的时候,没什么变回呢。”
谢傅休道:“才几天而已,当然不会有变化了。”
齐颜看向谢傅休:“大公子,你也坐呀。”
谢傅休拄着拐杖,问齐颜道:“喝茶吗?”
“不用。”齐颜做出了“请”的动作,说道:“大公子,坐吧。”
谢傅休来到齐颜的对面,将拐杖放下:“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看你啦。”齐颜笑着道。
谢傅休面带微笑,有些不自然,但是笑得很真诚:“你最近挺忙的吧?”
“还可以。”齐颜单手托腮,说道,“要说忙……却是有一些,若说不忙,其实一点都不忙。”
谢傅休忍俊不禁:“那到底是忙还是不忙?”
“那要看怎么想啦。”齐颜耸耸肩,开口说道。、
谢傅休闻言,顿了顿,说道:“你说的也对,关键都是要看自己怎么想的。”
话音落下,两人陷入了沉默中。
齐颜来朝夕院的目的自然不是跟谢傅休说这些有的没的,谢傅休也当然不会一直跟齐颜聊这些有的没的。
只是……
两人对视了一眼,又默契似的避开了对方。
最后还是谢傅休退了一步,叹口气,轻声说道:“齐颜,你是不是有事啊?”
齐颜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是……”
“那你说吧。”谢傅休说。
齐颜看着他:“我说完了,大公子是不是又要送客了?”
谢傅休笑得有些无奈:“齐颜……”
“我确实有事要说。”齐颜望着谢傅休,不知道是不是安魂九针的影响,齐颜此时面对谢傅休竟然没了以前的紧张与心悸,她竟然还能冷静地跟谢傅休开玩笑呢。
“我……想问大公子一些事情。”齐颜说。
“什么事?”谢傅休不解。
“关于,我和你的事。”齐颜说。
“你和我?”谢傅休有些不解。
“在我嫁进谢府之前。”齐颜说,“大公子,我们见过的吧?”
谢傅休颔首:“见过的。”
“在哪里?什么时候?”齐颜忽然问道。
谢傅休有些诧异,一头雾水的表情:“怎么忽然问这个问题?”
“我记得不是很清楚了。”齐颜低声说道。
谢傅休微不可闻地吞咽了一下:“我其实记得也不是很清楚……我知道你是清安身边的丫鬟,我们好像在伽蓝寺见过一面……”
“什么季节呢?”
“具体我也记不清了。”谢傅休说。
“那……当时是什么季节呢?”齐颜又问。
“春天吧。”谢傅休说,“伽蓝寺的红棉树是盛开了……”
齐颜喃喃自语道:“原来是春天……”
“怎么好端端问起这个来了?”谢傅休反问。
齐颜按了按脑袋,笑着说道:“没什么,就是我忽然记不清了。”
“记不清了?”谢傅休显得有些诧异。
齐颜自然不会告诉他安魂九针的事情,而是说道:“大公子,你的腿怎么样了?”
谢傅休笑了笑,回道:“如你所见,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以前走路需要双拐,现在一根拐杖就可以了。”
顿了顿,谢傅休继续说道:“其实,我昨天尝试了一下。”
“尝试什么?”
“放开拐杖……”谢傅休说,“我试了试,我可以站立一会儿。”
“那太好了。”齐颜由衷地觉得开心,“很快,你就能扔掉拐杖了。”
谢傅休颔首:“是啊,张神医说,只需要半个月就可以了……”
“半个月……”齐颜南岸一句,“所以,半个月后,你就要去幽州了?”
“嗯。”谢傅休不由笑了笑,那笑容让人觉的他是发自内心的喜悦,“我终于能离开酆京了……”
“终于能离开……”齐颜将谢傅休的话轻轻重复了一下,苦笑了一声,“你好像很不喜欢酆京呢。”
“不是不喜欢。”谢傅休解释说,“我只是一直没有离开过酆京,所以,特别想出去看看。”
“现在,你的愿望就要实现了呢。”齐颜说。
“是啊……”谢傅休说着,看向齐颜,“以后,我们可能就见不了面了,齐颜,你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齐颜低头笑了笑,不置可否。
“你既然决定要离开。”齐颜道,“盘缠准备的怎么样了?”
“这点你不用担心。”谢傅休说,“这些年,我还是攒了一些钱的。”
“那家丁呢?”齐颜道,“你总不能自己离开吧?”
“这点,你也不用担心。”谢傅奕胸有成竹,说道,“爷爷那边会给我派来一个下人,护送我的。”
“老太爷知道了?”齐颜问。
谢傅休说:“我让人跟爷爷通禀过了,他也答应了。”
齐颜张了张嘴,一种说不不出的心酸,她以为大公子在谢府里势单力薄,没想到,他完全不用依靠她,已经将事情安排了个八九不离十。
“那挺好的。”齐颜除了这句话,似乎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了。
“齐颜,我很开心。”谢傅休说。
齐颜道:“我也为你开心。”
“谢谢。”谢傅休又道,“这些天,我要为离开做准备了……或许,没时间好好招待你了。”
齐颜闻言,稍稍一顿。
看吧,大公子又在赶人了。
不过,谢傅休就是谢傅休,温柔在骨子里,即便是不想跟齐颜多有来往,他也不会明着说出来。
齐颜缓缓闭上眼,按了按自己的胸口。
按理说,她此时的心口应该是疼的……
但是,她竟然没有多大的感觉,就像是受了伤的病人,她应该痛得死去活来的,但是………大夫给她上了麻醉药,本应该撕心裂肺的伤口,只有麻木的感觉,感觉不到尖锐的疼痛。
安魂九针……
齐颜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甚至,有那么一刹那,她因为感觉不到痛苦,觉得自己放开谢傅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给他自己,自己也得自由。
只是那么一刹那!等到齐颜回过神来,想到自己会失去谢傅休,虽然心口不疼,但是那种憋闷的感觉一点点碾压过来。
她知道自己很冷静,甚至还能抽丝剥茧地分析自己的情绪。
谢傅休要离开……
她并没有觉得多痛苦,因此,她不会歇斯底里,不会强迫或逃避,她就是这么站在谢傅休的面前,看着他。
一种说不清的“固执”镶嵌在心底,那是一道声音,那个声音如此笃定,如此清晰,它跟齐颜陈述了一件事:齐颜不会放开谢傅休,绝对不会。
“齐颜?”谢傅休见齐颜迟迟不开口,甚至走了神,抬手晃了晃手,“你没事吧?”
齐颜抬起头来:“我很好。”
“时间也不早了……”谢傅休道,“我这里还有些事情……”
齐颜颔首,笑了笑,说:“那我不打扰你了。”
“你慢走。”谢傅休说道。
“嗯。”齐颜走出了屋门,然后停住脚步,“大公子,我还可以来看你吗?”
谢傅休一顿,说道:“可以啊……只不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