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孝准怒对罗文干道:“你们与张一平合作,置革命于何地?置《临时约法》于何地,置先生于何地?”
罗文干据理力辩:”张一平和他的军队打倒了各地的反动军阀,承认《临时约法》,从这一点上,他应该是我们的同志。“
“可是他的军队同样将靖国军也打了,而且还向广州进军,要进攻护国军和护国军政府。”
“要全国统一,这是没有办法的事,靖国军不成气候,连北洋军阀的军队都打不过,护国军政府其实也掌握在桂系军阀手中,我们的同志也徒有虚名,并没有实权…”罗文干一一说来,张孝准也不得不承认这是实情,如果护国军真掌握在自己人手中,他也不会心灰意冷弃政从商了”“。
“韵农兄,我们不得不面对现实,现在的中国,只有张一平能够结束军阀混战的局面,建立一个统一的中国。而且有实力抵御外来侵略,建立一个主权完整的国家,收回一个正常国家应有的主权,废除一切与外国的不平等的条约!
这是几十年来不曾有过的良好局面,所有的这些,对于我们这些学法学的人来说,是以前日思夜想都想实现的事,一个国家如果政局不稳,谈何法制?一个国家如果连主权都不健全,又如何谈法外治权?”罗文干激动地说道。“而且张一平在欧洲取得巨大胜利,让中国人扬眉吐气,一扫百年的颓气。鼓舞了人心。也赢得了人民的信任。人民把他当作国家的救星和希望,人民对他充满了期待,也非常拥护他,这是民意不要违呀。”
“可是,如果张一平是另外一个袁世凯呢!”张孝准说道,“我亲耳听他所说,他说中国需要一个独裁者,这个独裁者就是他。”
“不。相反,他是一个民主主义者,他这一次通过临时法令,走的全部都是民主和法律的程序,这一点就足以证明。”罗文干说道。
“你们都给他骗了。”张孝准道。
“我们有眼睛,我们会思考,我们觉得,目前张一平是中国最好的领导者。”罗文干说道,“韵农兄,今天我不是来跟你讨论这些事情的。中国军阀混战的局面将终结。局势将稳定下来,这是不可逆转的事实。我们的国家将进入持续的发展期。如果像韵农兄这样的人才,革命者放下彼此之间的成见,为国家建设出一份力的话,对个人和国家都是一件非常庆幸的事。“
“我现在是一个罪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套在我的头了,你还想我怎么为国出力?“张孝准说道。
“这正是亮畴兄要我过来看望你的原因,他身为大法官不方便来见你,所以就让我来了。他让我转达一句话。”
“什么话。”
“亮畴兄让我转告你,韵农兄,亮畴兄他建议你认罪!”
“什么?王亮畴他好卑鄙,他为了讨好张一平,竟然叫我认罪?”张孝准激动叫说道,“我本来就没有罪,我也不能够顶着一个窝藏间谍的罪名,屈辱地活下去。”
“那个日本商人江藤的确是一个间谍,他借在中国经商的机会,到处收集中国的情报,他甚至带人在我们中国绘制精确度很高的军用地图,为全面侵略中国作准备。”罗文干说道,“我们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是一个间谍。事实上大家都知道,日本人到我们中国来都不怀好意外,只不过大家都忙于内战,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
“我们都相信韵农兄绝对不是出卖国家的人,只不过同情江藤,不忍心他被巡逻队的士兵当场击杀而已。”
“只要韵农兄认罪,大法官会念在你不知日本是间谍,而且法令刚刚实施,不知道有此法律的情况之下,法官念在你不知情的前提下犯了错,会给你轻判。”
韵农兄沉默了一下,罗文干说得不错,他的确知道江藤来中国不怀好意,而且知道大多数日本人到中国都是做间谍,收集中国的情报。但是当时他一时心软,同时也是因为对张一平有成见,所以才替江藤说了谎话,造成今日的局面。心里并非在袒护日本人,更不是要出卖国家。
“轻判会怎么?”张孝准问道。
“判到边疆修铁路五年,十年内不得离开边疆。”
“如果不认罪呢?”张孝准问道。
“你可以请律师辩护,经过庭审,若无罪,可以恢复自由,不过现在证据对你非常不利,如果罪名成立的话,可能会判20年以上的徒刑,或者死刑。”罗文干严肃地说道,“虽然大法官与韵农兄熟,但是法律面前绝无私情。”
“我要考虑一下。”张孝准说道。
“不是再考虑了,韵农兄,这是最好的结局。”罗文干说道。
“我知道你是为我作想,但是让我承担一个窝藏间谍的罪名,干脆你们一枪毙了我算了。”张孝准怒道。
罗文干劝不了张孝准,有一点失望地走出监狱。径直来到王宠惠的家里,把经过向王宠惠说了一遍。
王宠惠请罗文干坐下,让下人上了茶,然后才说道:“韵农兄真是糊涂呀,以现在张一平的实力,带十五万虎狼之师,那是真正的虎狼之师呀!几百万英法美军队都奈何不了他,反而被他们消灭大半。凭我们这些一盘散沙的革命党,又怎么是他们的对手?
在国内,民众又盲目地支持他,把他们当作英雄、民族的希望。这个时候跟他对着干,能够有什么好处?难得他宣布遵守《临时约法》,我们就应该在法律的框架内,限制他的权力。防止他独裁。而不是采取武力对抗、不合作的手段。这对自己对国家都是不利的。
张一平就算是独裁,也比袁世凯强上一百倍,起码他能够保全国家主权的完整,不用签署丧权辱国的条约。“
王宠惠摇摇头,说道:“有些人就是为了反对而反对,为了革命而革命,完全不知道时势变化。我们好不容易跟张一平达成一些协议,但愿不要让他们给破坏了的好。”
“是呀。张一平是想独裁,但是他把自己塑成一个民主斗士,他承诺他就算想独裁,也都会在法律的框架内进行,不会采取武力的手段,有这一点,就已经非常难得了。”罗文干说道。
王宠惠说道:“张一平无非是想利用他的影响力,通过一些有利于他的法令和政治制度,比如这次关于日本间谍的临时法令,就足以看出。他不是一个简单的军阀,他更是一个手段高明的政客。”
罗文干说道:“是呀。这次张一平把张孝准交给我们审判,就是想看我们的洋相,看我们会不会因为张孝准是我们的同志而网开一面,如果说我们这样做了,我们之前的努力就全部白费了。”
“我们既要遵守法律的精神,又要尽量地保护自己的同志,实在两难,只有张孝准认罪,我们才能够判他最轻的刑罚,这才是最好的结局,可是他却偏偏倔强起来。在这个节骨眼上。”
“不行,一定要想办法劝他认罪。”王宠惠说道。
“如果他不认罪呢?”罗文干说道。
“到时只好按法律办了。”王宠惠说道。
“要是法办了他,如何向广州和各位同志交待?”罗文干问道。
王宠惠学沉默了很久,说道:“我们是法官,我们只须向法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