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玉忽听他应允下来,先是一喜,后又怀疑起来,道:“许大哥不怕卢龙军?”
许错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道:“许某身为公人,便要依令行事,舍了命,也得把傅公子安然送到令尊面前。”这几句话说得铿锵有力,连窦昂都不尽犯了嘀咕。
傅玉终究少不更事,哪里能够识破,这便感激涕零地道:“多谢许大哥。”
许错道:“傅公子不必客气,你先在此稍候,我去军营将这里的事情交代清楚了,就带你去卢龙军。”言罢长身而起,朝窦昂一努嘴,二人便走了出去。
来到街上,窦昂带上宅门,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许错苦笑道:“眼下这个情形,出了馆陶也走不远,当然是留在这里等着开战了。”
窦昂道:“那傅公子怎么应付?”
许错道:“能拖便拖吧,小崽子罢了,骗他不难。”
窦昂摇头道:“傅公子好骗,可他带的那个老仆戒心甚重,刚才虽没说话,可眼神游移,显然没有尽信了你的话。”
许错狞笑道:“若他多事,把他扔进你家井里就是。主军将在今夜抵达馆陶,我毕竟是个随军参谋,战之将至,得去军营待令,这边就交给安国兄了,好歹将傅玉稳住,别让他找我麻烦。”
窦昂点头道:“你放心去吧。”
亥时三刻,葛从周部抵达馆陶县城,不待休息,升帐,军议。
葛从周摘下战盔,递给主薄一封军报,吩咐道:“念!”
主薄照纸宣读:“两日内必与卢龙战于内黄。李思安敬上。乙巳。”
葛从周扫视部众,看到许错时,稍微一愣:“他不是离军了么?哎,一会儿再问他。”于是先说军务,道:“这封军报是乙巳那天送出的,想必内黄一带已经交战,若是两路卢龙军相互呼应,馆陶前方的那一路也该在一半天内出击。”随后唤道:“陈夜叉!”
陈章出列道:“在。”
葛从周道:“你领两千别军去守运河,今夜要让全部船只向南驶离馆陶。”
陈章领命而去。
葛从周又唤道:“贺德伦!”
一个耳戴银铛的彪形大汉出列。
葛从周道:“你领五百人在城北放火清野,掘城壕,北城设突门。天亮前一律交工。”
贺德伦领命而去。
葛从周语气威严,守城军务一道道发布下去,最终下令中军入城。左右两军分别布置在城西城东的林地里。
三万梁军分作三路,中间一路浩浩荡荡开入馆陶县城。
葛从周唤了许错一声,便大步登上城头,一边巡视防务布署,一边问道:“许掾佐不是另有公务离军了么?”
许错道:“属下途径此地而已。”
葛从周漫不经心地道:“你要办的是什么差事?”
许错道:“属下是奉梁王密令,恕不能告知葛帅。”
葛从周也不追问,转而说道:“你是什么时候到的?”
许错道:“今日晌午。”他知道葛从周要问军务,紧接着便道:“属下听说,馆陶县早先一些时候给我军调去了十万石粮,官仓已经空了。不过听县令说,昨夜他接到公文,让他提前征收夏粮税,他已经着手办理了,今天忙了一天,应该收到了一些粮草,可以调做军用。”
葛从周立刻叫人去县衙询问此事。
这时斥候回报,卢龙军正在趁夜行军,逼近馆陶。
葛从周心头焦急,问道:“许掾佐,你另有差事,要不要离城?”
许错道:“军务要紧,属下当然留在这里。”
葛从周驻足回首,看了看许错,提醒道:“眼下用度紧缺,只能等后续辎重运送过来。可卢龙军明日必然攻城,这一战我军尚无胜算,你要走,最好现在就走。”
许错心想出了城,那傅玉必然嚷嚷着去卢龙军,走是走不得的,于是微笑道:“葛帅这是谦虚。卢龙军突袭馆陶,只因本地官仓告罄,待到我军辎重上来,他们也只能退兵。观葛帅的布置,也有主动出击的准备,可见葛帅是有胜算的。”
葛从周对这一战确有几分把握,笑道:“你倒看得明白。”
许错谦虚道:“哪里哪里,兵法开篇有云,经兵以五事,道天地将法。此次我军与卢龙军对垒,其中四事为伯仲之间,唯将一事,卢龙军便没有可与葛帅抗衡的主将。葛帅坐镇,明日必有一捷。属下留下来也是为了分上一点功绩。”
葛从周被捧得欢喜,哈哈笑道:“借你吉言。”便大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