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龚向前探了探身子,似乎有话要说,但见许错递了个转瞬即逝的眼色,心中了然:沙傲鹏尚不足以信赖,有些事还要避开他。便没有言语。
许错拿出刚才写好的疫情公文,寻思了一下,道:“见兔而顾犬,未为晚矣,亡羊而补牢,未为迟矣。本想撒个谎瞒天过海,现在也瞒不下去了,我这就给大王致函,把来龙去脉据实交代清楚。尽人事,听天命吧,大王信与不信,就不是我们能左右了。”当即撕了那封公文,提笔另写一封,须臾而成。
沈龚和沙傲鹏自觉地上前签字画押。
沙傲鹏道:“卑职去安排蓄水的事了。”转身而出。
沈龚望着沙傲鹏走出帐篷,说道:“沙虞候其实是个值得信赖的人,许掾佐,有些话我们不对他说,他也能猜出一二。”
许错苦笑道:“沈候长刚才是否想说,陈章切断水源的事,大王其实是知情的?”
沈龚点头道:“正是。我们上报了瘟疫,谷外有兵马包围,陈章能够进入包围圈内切断我们的水源,这件事大王不会一点都不知晓。”
许错道:“是啊,大王必定是急于恢复粮道通行,氏叔琮借机派陈章来对付我,大王自然睁一眼闭一眼。这件事我们知道,沙虞候自然也能看得出来,不过我们和沙虞候毕竟相识不久,有些事暂时还是不要跟他商量为好。”
沈龚点了点头道:“许掾佐有何打算?”
许错道:“先把公文送出去吧,过一会儿咱们再仔细商量。我出去一趟。”
沈龚知他要去见苏想,隐隐有些担忧,忍不住唤了一声“许掾佐”。
许错笑笑,道:“我知道分寸。”言罢大步而出,转个弯,迳直走进苏想那顶帐篷。
萝儿正给苏想梳头。
乌黑的长发如同缎子,顺滑柔亮。一支桃木梳在发丝间轻柔的梳理着,行云流水一般。
佳人梳头,岂可唐突?许错便于帐口静候,盘算着如何解释之前的事。
稍待片刻,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苏想道:“信已经写好了,萝儿,你拿给他。”
许错从萝儿手中接过信来,只见并为装封,只是折了两折,喜道:“原来姑娘已经写好了。”
苏想冷若冰霜地道:“许大人下了令,我敢不写么?请许大人先过目,看看满不满意。”
许错大感尴尬,强笑道:“这是家书,许某不敢看,这就送信去了。”言罢灰溜溜地出了帐子,走出一段,还是不放心地拆开来看了看,信上只有寥寥数语,一是向傅公和问安,二是说明自己一切安好,后面附了一首长短句,寄托思念。
整封信中毫无可疑之处,至于她人在军中、驻扎省冤谷、小河断水这些事,更是只字未提。
许错又反复推敲了两遍,总算放下心来,这才把信和公文装封,一并发了出去。
南门外的火马信使早已等得不耐烦,拿起信,一刻也不多留,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