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从周思量了一下,温言道:“我可以帮你这个忙,但你大可以和她一起跟我走啊!”
许错摇了摇头道:“一起走的话,出不了一天就会被人发觉,若大王半路派人拦截,倒是一件麻烦事。让她走吧,我留下来,再蹲几日监,然后我也会想办法自觅生路。”
葛从周摇了摇头,不解地道:“那个苏想,值得你这样?”
许错微笑道:“是债就要还,我欠她的,是该还债了。请葛帅稍候,我去叫她。”言罢戴上兜帽,下了马车。
回到牢狱时,萝儿刚刚服侍苏想洗漱完毕。
苏想端庄地走在铜镜前,从镜中看到许错入帐,抿嘴一笑,道:“总算憋不住性子,出去散心了?”摇了摇手里的小木梳,道:“等你梳头呢,快过来!”
许错喉中忽的哽咽了一下,默然上前,接过梳子,轻轻柔柔地打理着那一头秀发。
情来对镜懒梳头,绵雨潇潇庭树秋,鸟南迁,满离愁。
许错淡淡地道:“待会儿你便走吧,有人送你离开。”
苏想早已知道有这一天。
只是,造分手而衔涕,感寂寞而伤神。
二人起初只是贪图一个鱼水之欢,可这些日子朝夕相处,日久便也生出了绵绵情愫。
不过二人皆知,这样的日子必不长久,只是心照不宣罢了。
这一天又来得这么突然,苏想不禁有些慌乱,问道:“你呢,送不送我?”
许错笑道:“送伊南浦,伤如之何。我就不送了,免得舍不得你,哭出来就太丢人。”
苏想强笑了一下,道:“今日一别,将来还有再会之日么?”
许错本想快刀斩乱麻,说一句“没有”,但终究不忍,笑道:“你到了南方,给我送个信来,告诉我在哪里落脚。”
苏想芳心一喜。虽然许错是把她强掠出来的,但待她尚算体贴,尤其这一段牢中厮守,俨然便如夫妻一般。这样的温馨甜蜜的日子,连荡女也起了回头是岸的念头。眼下迫不得已需要离别,能有再见之日,她自然欢喜,便道:“你一定来探我!”
许错点头道:“一定。待我得闲,便带拙荆去探望姑娘。”
苏想心里一空,不安地道:“你不是很惧内么,带她去,你不怕?”
许错笑道:“我会告诉她,在我声名狼藉、潦倒不堪的时候,是姑娘守在身边安慰了我。到时候,我夫妻二人一起谢姑娘恩情吧。”
苏想神情黯淡下来:“原来他是这个意思。”便没作声。
梳好头,萝儿已将行李收拾妥当。
许、苏二人来到帐口,最后话别。
许错抱起拳道:“我不能远送了,不再多言,借一句李商隐的诗,此情可待成追忆……”
情话伤人,只这半句,苏想便掉了泪。
许错赶紧改了一个口气,继续吟道:“……只是当时已惘然,已惘然呀嘛已惘然,已、惘、然。”
苏想抬起衣袖掩住嘴,破涕为笑,但旋又想起,以后再听不到他如此说笑,不由得止了笑,盈盈施福,转身便走,留下一路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