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卫稍一犹豫,便听李罕之在帐内道:“请许掾佐入内!”
护卫只好让路,许错掀帘而入,有两个护卫跟了进来。
李罕之盘坐在榻上,苦笑道:“上了年岁,夜里便睡不踏实,许掾佐坐吧。”对那两个护卫道:“你们都出去,推出二十步,不许任何人接近此间。”
护卫领命而去。
待他们走远,李罕之道:“许掾佐有何事,便请说吧。”
许错道:“今日李节度抵达此地后,晋军的追兵便紧跟着追至,这件事,李节度想必已经知道。”
李罕之点头道:“已经有人来通报了,听说陈夜叉率兵前去迎战,不知战况如何?”
许错淡淡笑道:“暂时没有回报。不过陈夜叉骁勇善战,想必能够马到成功。”
李罕之叹道:“追来的这批敌人中有黑甲骑兵,陈夜叉纵然骁勇,也未必能够稳胜。”
许错听他口气,似是对黑甲骑兵颇为熟悉,便问道:“李节度熟知黑甲骑兵?”
李罕之笑了笑,道:“那些牲口的事,旁人不知,李某倒还略知一二,那是麟州杨家的骑兵。”
许错倒吸一口凉气,自从三月渡过黄河,麟州杨家便如鬼魅一般,每一次在他身边出现,都差点要了他的小命。虽然他尚未见过金刀杨会和现任家主杨灿,但屡次在麟州杨家手下吃亏,平心而论,他的确对这一家人产生了极大的畏惧。
李罕之闲谈似的道:“那些黑马并非纯血,这还要说到开元年间,我大唐与西域贸易通畅,觅得黑马百匹。该马雄壮,可谓庞然大物,只是配种极难,加之水土不服,没过多久便死去大半。倒是麟州杨家留了几匹,养活下来,找到了配种的法子。至于其中奥妙,便不是我这个外人能知道的了。不过据说现在麟州杨家的这些杂种黑马,与最早那批黑马相比,体格已经减小许多,逊于长力,而且越发难以生育,现在杨家的黑马,也不过千匹。”
许错并不关心黑马的畜养,总之麟州杨家现在是替晋王做事就对了,因笑道:“才只千匹,这一次却派了十匹出来追杀李节度,可见晋王也是极其看重李节度的。”
李罕之勉强笑了笑,道:“罕之一介病夫,已无缚鸡之力,只不过还挂着几个虚名罢了。我越早咽气,就越早卸下那几个虚名,晋王自然要派人追杀于我。”
许错开始在话里设套,忽问道:“李节度是信佛的吧?”
李罕之点头道:“年轻时为了糊口,当了几日酒肉和尚而已,一无慧根,二无慈悲心怀,此生杀戮无算,谈不上信与不信。佛祖的教训,倒是早已忘得干净。”
许错道:“听李节度的口气,多半还是信的。尤其是那因果之说,想必李节度一定没忘。”
李罕之听他说话无礼,略微恼怒起来,冷冷地道:“恕罕之时日无多,许掾佐别再拐弯抹角,有话还请明言!”
许错微笑道:“那小子不再绕弯。愚以为,今日便是李节度的大限了,临走之前,不知李节度是否愿意帮我几个小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