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错知道金玉荣就算自己不偷听,也会派杨家兵在外面听着,他说话仍需小心。因此便抱了抱拳,道:“张大人,牛大勇失礼了。”
张希崇抱拳还礼,满腹狐疑地道:“牛大勇?”
许错苦笑了一下,道:“张大人切莫见怪,我近来遭逢诸多变故,有些话实在不能讲,还请张大人体谅我的苦衷,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张希崇虽然猜不出事情的前因后果,但看许错满脸难sè,又联想方才金玉荣在场时的态度,大抵便猜出许错在这里出现是迫不得已,而且没有暴露身份。因道:“希崇绝非趁人之危之辈,不过你的身份实在太特殊了,于私,我愿意放你一条生路。但我是卢龙镇的人,于公,我似乎不该这么轻易地放过你。”
许错听他口风并不严厉,便道:“张大人,我原来坐的位子的确不低,且与你是敌对。可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情,想必你是听说了的,应知我在梁军中已然待不下去。眼下我是朝不保夕,有今天,没明天,自保尚且困难,更不要说威胁到谁了,张大人为何不能放我?”
张希崇看着许错,心中半信半疑,拿不定主意。他最近一直跟着杨灿,因这里是杨家的行营,他也不好带多少人在身边,因此消息有些不大灵光。而且许错近来的所作所为,一直被氏叔琮掩盖下来,免得被晋军得知。因此张希崇并不知道许错的近况,只是从杨灿那里听说梁军控制的太行径北段局势异常,似有内讧,其他便不知晓了。由此想下去,张希崇便以为所谓的内讧,造成许错脱离梁军,因此才会流落到此地。
但这只是推断,张希崇素来谨慎,拿不准的事情,便不能作数,因此便试探道:“那你有何打算?”
许错也不清楚张希崇的心思,只好坦白道:“便就留在杨家的队伍中吧,若杨灿看得上我,我便给他卖命就是了。”这话只是一半实话,他现在身上带伤,只能留在杨家兵中,人家若要他做些什么,他倒也不能推辞。但只要有机会,他还是要逃的,毕竟他并非无处可去,省冤谷和长平关那里,还有他的几千兵马呢。
张希崇冷笑道:“既然你打算留下,为何不能对杨家的人袒露身份?”
许错叹息道:“我若袒露了身份,杨家还能留我么?再者说,若被梁军知道了我投至杨家的队伍中,他们一定不遗余力前来取我xìng命。不得已,我只能隐姓埋名一些rì子了。”
这些话,张希崇没有尽信,他知道许错决不会老老实实留在杨家兵中,这里面一定另有隐情。但他看许错落拓至斯,仿佛被拔了毒牙的长虫,已无害人之力,至少是害不到他张希崇的。而且这里毕竟是杨家的行营,张希崇也不能和许错单独谈得太久,因此当场下了个决定,道:“既然如此,张某也不为难牛壮士,我自走我的阳关道,那独木桥,我留给你便是。”
许错一喜。张希崇为人正派,说出来的话不会不作数的。因打躬谢道:“多谢张大人,此番恩情,他rì必有厚报。”
张希崇没有多言,他说自己可以放过许错,其实却还有另一番考虑。有些事,不必亲自动手,效力反而更佳。因此张希崇当即拱了拱手,转身走了出去。
许错总算一块石头落地,但紧接着,金玉荣走了进来。
这四敞大开的军帐哪里能够隔音?方才许错和张希崇的交谈,站在外面也能听得一清二楚。金玉荣虽然弄不清听不出真相,但也能猜到许错绝非一个梁军中的普通兵卒。因此她便带了两个杨家兵进来,站在许错面前,直截了当地问道:“你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