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振等人面面相觑,也都有了动刑的心思,可敬翔就坐在旁边,他们倒还有些顾忌。
敬翔也不大方便开口,他已说明是旁听来的,这个时候,还不能贸然插手案子。
一时间,公堂上鸦雀无声,众人皆在心里盘算着,崔协那个动刑的提议便悬在半空,始终不能落下。
许错深吸了一口气,淡淡地道:“崔大人想对我用刑,似乎不是时候吧?”
崔协喝道:“就冲你在公堂上巧言令sè,本官就可对你用刑。”
许错笑了一下,道:“唐律有载,诸应讯囚者,必先以情,审察辞理,反覆参验;犹未能决,事须讯问者,立案同判,然後拷讯。现下我只是对这案子提出疑问,崔大人便要动刑,实不合律法。依律,崔大人应领杖刑六十。”
“你……”崔协气得满脸通红,却又不知说些什么才好,不由得僵在那里。
许错望向李振,道:“李大人,不知我刚才说的话,有没有错处?”
李振登感头大,他虽知道许错本事不小,但栽赃陷害的事来得这么突然,许错就算有通天的能耐,猝不及防之下也不可能跳出他的手心。谁知此人如此镇定,刚一问案,便揪住崔协话里一个不起眼的疏漏,看来这案子仍很棘手。因道:“许错,便凭你肆无忌惮,公堂上搬弄是非,本官便可对你用刑。可念在贪墨军粮一案关乎重大,本官先不论这些琐碎事,你有什么疑问,赶紧说了。”
许错道:“敢问诸位大人,罪员原本只是王府兵曹史,今年又在宣武别军挂了一个随军参谋的官职。职责之所在,无非出谋划策而已。至于钱粮款项,我无权插手,又何来贪墨军粮之说?”
李振冷哼一声:“那你听着。”转头对崔协道:“请崔大人把案子的始末讲给他。”
崔协知道,李振这是给他挽回面子的机会,便提了一口气,铿锵有力地道:“据查,今年调往河东的军需用度中,缺三百万石粮,实为汴州司仓史张启志贪墨。张启志虽已畏罪自尽,但临死前,已对罪行供认不讳,并交代,贪墨军粮,是与你许错串谋。你说你只是兵曹史和随军参谋,摸不到钱粮。但四月时,你奉令进驻省冤谷,守备粮道咽喉,往来辎重,都需经你之手。你为谋一己私yù,便在军需用度中上下其手,大肆敛财。待到贪得饱了,你便谎报瘟疫,封锁省冤谷,切断粮道,以便金蝉脱壳。许错,这些事你认不认?”
许错道:“张启志一人之言,岂足凭信?敢请崔大人出示物证,如大梁调出粮秣的账目,河东军需用度的账目,并详细核算,以便找出那三百万石军粮乃我许错所贪的证据。”
崔协道:“河东之战,旷rì持久,账目繁如牛毛,岂是朝夕之间可以算清?”
许错冷笑道:“我守粮道前后也不足一个月,经手的钱款能有多少?三百万石军粮,我到底贪是没贪,只要把我在省冤谷时记录的账目拿出来,便可一目了然。”
崔协威胁道:“我们自然会查,可现在是让你自己交代。请你好好想想,究竟是你自己认了好,还是让我们把贪墨情状一五一十地查清楚好。许错,你好歹在王府供职多年,念在你往rì的功劳,我们才给你这么个机会,你别不知进退。”
许错淡淡地道:“罪员早已无路可退,也不必崔大人给我指什么退路。”
崔协哈哈一笑,道了一声“那好”,顺手从案上拿起一份文书,道:“昨rì接到河东呈报,上面说了你贪墨粮款的下落,你想不想看?”
许错从容不迫地问道:“是否氏叔琮送来的?”
崔协讥笑道:“你不必理会是谁送来的信,这上面言之凿凿,你只说认还是不认。”说着便翻开文书,念道:“据查,许错于四月驻守省冤谷时,贪墨军需粮秣三百万石,已悉数转至德州。”
许错心头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