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德州大户虽然来逢迎拓跋远,但他们毕竟是德州人,受傅公和恩惠不少,现在拓跋远又在德州施手严苛,镇压百姓,搅乱了地面安宁,德州大户必怀不满。若许错现在和拓跋远一团和气,喝了这三杯酒,料想这些大户会跟本地官僚通气,背地里骂他和拓跋远狼狈为jiān,那他之前邀得的好名声,可就付诸东流了。
许错暗骂自己来得不巧,偏偏赶上这么一个筵席,眼前这三杯酒,实在是个难题。
拓跋远见他举杯不饮,便冷哼了一声,道:“许参军是嫌这酒入不了口?”
此言一出,他那些胡人部众便都狰狞起来。
许错收敛心神,微微一笑,道:“拓跋大人这是说得哪里话嘛。若卑职猜得不错,这应是二锅的高粱头酒,且至少有二十年的陈酿了。”
拓跋远神sè稍缓,笑道:“原来许参军也是爱酒之人。”
许错笑道:“贪杯而已,酒量却远不及诸位上马杀敌的猛士。”
拓跋远又多了几分笑意,道:“那许参军还客气什么,饮此三杯后,咱们坐下来接着畅饮,今rì定可图个尽兴。”
许错仍举着杯,道:“卑职倒是起了一个私念,正要借此佳酿,说上几句祝酒词。说一句,喝一杯,三句三杯,拓跋大人可否准允?”
拓跋远有些不耐烦了,不过仍是笑着道:“许参军请吧。”
许错端起第一杯,道:“拓跋大人纵横沙场多年,战功卓著,今rì终于功成名就,封疆于德州,卑职借这第一杯佳酿,预祝拓跋大人从此官运亨通,一帆风顺。”言罢便将第一杯酒饮下。
拓跋远眉开眼笑,道:“许参军有此吉言,敝人可也得陪着喝一杯。”说着便陪了一杯。
许错执起第二杯酒,道:“现下葛帅率四镇十万大军北上征讨卢龙,卑职便借着第二杯佳酿,遥祝我梁军能够旗开得胜。”言罢一饮而尽。
这一杯喝下去,在座的梁军将官便有几个大声喝彩出来,拓跋远也赞道:“许参军果然是个做大事的人,来啊,都端起酒来,咱们一同为前方将士喝一杯。”说着率先举杯,众将举杯应和,齐齐饮下。
许错缓了一口气,端起第三杯,收敛笑容,正sè道:“既然拓跋将军要率部镇守德州,且需保障葛帅的兵员辎重,为葛帅免去后顾之忧,那这第三杯佳酿,卑职就敬给前德州刺史傅公和傅使君,请傅使君在天有灵,保佑德州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言罢仰头饮下。
这句话摆明是敬给死鬼傅公和,在场之人无不sè变。
那些德州大户皆惊:“此人倒是敢于仗义执言。”他们虽多是商贾,在商言利,但是人皆非无情,况且傅公和在任时,没少给他们谋利,他们自然是怀念傅公和的。这些rì子,拓跋远不许百姓祭奠,直到此刻才有个许错敢第一个出来给傅公和敬酒,这些人均是感慨不已。其中一个心眼软的,眼眶一红,竟掉了两滴辛酸泪。只不过有拓跋远在场,他们谁也不敢率先陪许错喝这一杯。
拓跋远自是勃然大怒,其麾下一个莽撞的胡人将官,更是一跃跳上了酒桌,指着许错骂道:“好个贼汉儿,你既念着姓傅的,俺便送你一程!”说着便要扑将上来。其余胡人将官也都摩拳擦掌,蠢蠢yù动起来。
忽然从席中窜出一人,扑住了那莽撞的胡人将官,大声叫道:“休得无礼!”
许错一看,心中暗喜,那人正是原宣义虞候、已转任德州行营校尉的沙傲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