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胡思乱想着,眼看窗外有天渐亮了,月梅便如往常一般,起床穿衣,去给公公婆婆准备洗漱热水还有饭食。
可是出得房间,却见宅内的下人们已经在干活了。
这些下人全都是窦昂jīng挑细选出来的,男女老少,各有其职,早晨起来有扫院的、烧水的、备饭的……手脚既麻利又轻悄,在屋里全然听不到干活的动静。
“娘子。”
一个婢女迎上前来。
月梅见这婢女生相甜美,举止乖巧,心里非常喜欢,便先问了名儿,然后问道:“老太爷和太夫人起身了没?”
“还没。”
那婢女名叫蕙儿,虚岁才只十四,先前是在德州大户凌百岁家服侍女眷的,做过一年,规矩都懂,活都会干——凌百岁得知许错在京救驾立功,有心讨好,自然挑出最好的婢女前来服侍。
蕙儿把月梅请回房内,问清楚她早上要吃什么点心,喝什么茶,然后吩咐了厨房,便回来帮她洗漱梳头。
“小人该死!”
院子里忽然传来一个自责的惊呼之声。
月梅朝外面望了望,只见下人们都跪在院子里,其中一个老仆跪在当中,面前站着一个叫花子一般人物——身披破棉袄、足蹬烂皮靴、头发全都冻成一条一条,胡须龙飞凤舞,满脸污垢——却不是许错是谁?
原来他归心似箭,一路马不停蹄赶回德州,自然风尘仆仆,一进门便被误会是溜进来的飞贼。幸而他从前院经过时,有几个护院兵勇认得他,还帮他拿着行李一起来了,及时解释清楚,否则后院的家仆们怕是要把他抓去送官了。
冲撞了主人,这罪过可是不小,下人们全都战战兢兢地跪了下去。
许错哪儿有闲心跟他们废话,淡淡地道:“都起来吧。”然后便大步进房去见妻子。
月梅见他落拓不堪的形容,眼里便即涌出泪花,不过他总算是安然回家了,欣喜之情更盛,泪水便没落下来,赶紧让蕙儿烧水给他沐浴更衣。
泡进温热的水中,寒气和疲累全都发泄出来,许错如释重负地叫了一声“舒坦”,然后便拉着月梅的手道:“来来来,一起洗。”
“没正经!”月梅白了他一眼,又看他身上太脏,沐桶里的水也脏了,女人家爱干净,便就更不愿意了。
倒是蕙儿知情识趣,赶紧叫人再备一个沐桶。待许错洗干净了,便拉着月梅去新桶里泡,月梅拗不过他,只得宽衣解带,和他共浴。
“这妮子倒是懂事得很。”许错怀抱妻子香玉之躯,看到蕙儿乖乖退出浴室,随口赞誉了一声。
月梅秀眉一颦,道:“打歪主意了?”说着便在许错大腿上掐了一记。
许错苦笑,连称“不敢”。
月梅依偎在他怀里,轻轻抚mo着他胸膛上新添的一道伤疤,心疼地道:“你呀,就一点也不懂得爱惜自己。这伤还疼吗?”
许错笑道:“本来特别疼,但你一摸,便一点也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