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璋便是在这一路的船上,他一边高叫着:“划!划!划!”让棹夫全力划桨,一边回头观望追兵态势。
侯言亲率两艘楼船、二十四艘走舸,追在其后,连连呼喝:“追!莫让他们走脱了!”
但楼船不及走舸之速,这般急于追击,走舸便渐渐超越楼船,彼此间拉开了一段间距。
“原来此将还不如我懂水战!”孙璋哈哈大笑,喝令道:“调头!”
这一路七艘德州水军走舸忽然调头,由逆水行舟变为顺流直下,迎头冲向梁军船队。
“糟!”侯言赶紧下令,召回全部走舸。
但这样看着人家的出招,自己再来接招,自然失了先机。这一路的二十四艘走舸转向慢了一步,其中有两艘慌乱之下竟让船体失衡,原地打起转来。
“杀!”孙璋率领七艘走舸将这两船包围,先是一轮箭矢shè过去,然后靠近接船,白刃砍杀,一眨眼间,这两条船上的梁兵便被砍得一个不剩。
“撤!”孙璋见好就收,发出号令,全部船只返回北岸。
侯言感觉脸面无光,愤恨不已,正要追击,却听到南岸鸣金,回头一望,战旗已偃,只得收拢船队返回南岸。
“傲慢。轻敌。急于求成。”梁王朱全忠yīn沉着脸,一字一顿地说道。
侯言惭愧得无地自容,四艘楼船,四十八艘走舸,面对德州水军十五艘走舸,居然不能伤敌,反而损了己方两艘走舸,实在是耻辱一桩。
朱全忠教训了几句,便让他下去反省了,但却没有作出惩戒。
侯言暗自松了一口气。
朱全忠独自坐在帐中思索着,此次出征,本应是一马平川之势,没想到却被许错看中关节,在渡河这一步上全力阻挡,使得梁军困在南岸。
以往梁军入河北,都是选择从魏博镇沿岸渡河,但是这一次,朱全忠想要故技重施,却遭到魏博镇的反对。
虽然罗绍威已经是朱全忠的亲家,但是看起来,那桩联姻,仍然不足以让罗绍威死心塌地。
“罗绍威yīn险,河北三镇打断骨头连着筋。”朱全忠如是感慨。
显而易见,卢龙镇打算在自己与梁王之间设置一个屏障,自然大力资助许错的德州,而魏博、成德两镇也是默认了这个方略,因此才会违逆朱全忠,给许错留个方便。偏偏朱全忠暂时不能向罗绍威他们兴师问罪,毕竟梁军主力正在征讨河东,魏博和成德也出兵协助,现在不是问罪的时候。
渡河,若想夺取德州,只能强行渡河。
可朱全忠暂时找不到熟悉水战的大将,他手边放着一份军报,是从淮河一线送来的,上说淮南镇形迹可疑,似有强渡淮河之意。
淮南节度使杨行密,又是朱全忠的一个心腹大患,淮河一线的梁军兵将需要防御杨行密,便不能抽调过来攻打德州。
“怪不得子恒胆敢与我作对,敬子振的门生,果然是难得的人才。可惜啊,没能将他留住。”朱全忠苦笑不已。
兵卒来报:葛从周入营求见。
朱全忠大喜道:“传见。”
风尘仆仆、从郓州赶来的葛从周来到帐中,叩拜道:“末将叩见大王。”
“通美免礼,快快起来。”朱全忠扶起葛从周,亲自设席,让葛从周落座,“通美来得正好,许子恒临河固守,令本王头疼不已,正需要你来平他。”
葛从周正sè道:“许子恒也是受过末将提携的,如今他与大王为敌,将之铲除,末将责无旁贷。”
“好。”朱全忠开怀大笑道:“通美以为几rì可以渡河?”
葛从周胸有成竹,淡淡言道:“明rì天明开攻,三个时辰之内,必下北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