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击、飞刀、鹁鸪……莫非是葛从周的斥候长沈龚?”尹晖用力挠了挠下巴,“完了,我和沈龚打,那不是小鬼扳城隍吗?”
“候长,如何是好?”身边一个斥候低声问道。
“别急。”尹晖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然后叫道:“前方是否梁军的沈候长?”
林中寂静,无人应语。
尹晖又道:“沈候长,我乃德州斥候尹晖,仰慕沈候长久已,不知您老人家能否赏光,现身相见?”
仍然无人回答。
尹晖低声骂道:“娘的,缩头乌龟!”
此处僵持之际,麟州杨家的两百骑兵已在东北三里外渡河完毕。
已入古稀之年的金刀杨会身着灰sè布衫,披散着头发,正盘坐在地上喘息着。
岁月不饶人,昔年名将,也没能挡住光yīn的摧残,从麟州一路赶到德州,已经让他累垮。
“老令公,喝口水,解解渴。”一个少年家将递了水囊过来。
“嗯。”杨会拿起水囊抿了一口,忍不住咳嗽了两声,“罢了,给我披甲,咱们继续向前。”
那少年家将取来杨会的战甲,一块一块给杨会穿戴上身。
“用力,我这把老骨头还没那么脆。”杨会忽然不满地道。
那少年家将应了声是,把束甲的皮带重新抽紧。
杨会的脸憋成了绛紫sè,深呼吸了好几下,才渐渐适应了紧束在身上的战甲。
“走吧。”杨会在那少年家将的搀扶下,跨上马背,“向前。”
两百杨家兵随即上马,列开队形,跟随着杨会向前驰去。
“候长,杨家兵已经离开河岸,前赴战场。”
“哦。”尹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咱们还剩多少人?”
“候长……只剩你和我了……”那斥候语声哽咽,眼泪哗哗滚落。
八十名德州斥候,不到一顿饭的工夫,全都死在了这片林子里。
“太他娘的强了。”尹晖苦笑着骂了一句脏话,看了看仅存的一个部下,斥道:“哭他娘的什么哭?你先退,我断后。”
“候长……”那斥候抹去热泪,坚定地道:“您先走,我断后。”
尹晖点点头,道:“也好。那你小心,我先走了。”言罢就向前窜了出去。
那斥候愣在当场,却在此时,一个梁军斥候悄悄摸到身后,寒光闪处,隔开了他的喉咙。
周围立刻有数十名梁军斥候现出身来,其中领队的一个赤膊大汉正是沈龚。
他看了看周围遍布的尸首,道:“弱虽弱,但平心而论,他们才只组建一年,能练出这种水准,已经很难得了。”
另一个梁军斥候笑道:“可惜他们太蠢,还以为咱们要去袭击杨家兵。”
又一人道:“嘿,别看杨老令公已经时rì无多,但毕竟是一代名将,忠义无双,谁要是敢动他一动,让他死在自己手里,那谁可就是天字第一号罪人,逃到天涯海角,也不会有容身之所了。”
沈龚却是愁眉不展,他不敢阻挠杨会渡河,可让杨会抵达战场,葛从周又怎么能够应对?
这天底下,最可怕的就是倚老卖老,而杨会这样的人物倚老卖老,可称天下无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