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走到大街上,已与前两日明显的不同。各家商铺店门紧闭,街道上行人稀少,只有一队队士兵来回穿梭。气氛死寂而凝重。李皓贤本打算去法场那边探探消息,可见如今全城戒严,猜想法场那边必更是危机四伏。如今自己的元气尚未恢复,一旦再次激战,那便大大不妙。即便景阳郡主她们落在庞太师之手,他也不会取她性命,如同不会取她父王性命一样。在局势还没大定之前,这些人质是很好的挡箭牌,随时可以利用。而目前,庞太师很可能借景阳郡主诱使李皓贤上钩,因皇帝的那份密旨,现在在他身上。李皓贤并不怕死,但若是连自己也落入敌手,那大家便彻底失去希望,庞太师便可以一手遮天,翻云覆雨了。
李皓贤反复思量各种厉害,决定先回华容布坊打探消息,如若景阳郡主她们也逃离险境,有可能在那栖身。避开大路,李皓贤穿过条条小巷,回到华容布坊附近,先在附近探视了一下,见没有什么异常,便小心翼翼来到布坊前敲门。敲了几下,门轻轻开了一个小缝,李皓贤推门进去,却不见有人,觉得诧异,警觉起来,紧握剑柄,小心地步入布坊后院。院内寂静无声,李皓贤大声唤道:“老板,老板!”叫了几声,没人回应。既然没人在此,刚才怎会有人开门呢,决不可能是鬼,是人,又是什么人呢?
李皓贤立即感觉到不对,此处一定是个陷阱,如今门口必定被堵死,若要安全,只能另寻路而逃。李皓贤立即跃上屋顶,施展轻功,急速而逃。刚跑两步,就听见后面数支箭近身略过,李皓贤惊处一身冷汗,幸亏自己跑得快,否则要变箭靶了。他也顾不上望追兵有多少,飞快地在屋瓦上疾行,听得后边嘈杂声四起,喊道:“钦犯逃走了,快追!”
就这样,李皓贤在屋顶上窜跃,官兵们则在下面死死追赶。虽然暂时得保安全,但李皓贤觉得在屋顶上逃窜目标太过明显,很容易被人看到行踪,要想甩掉追兵,还是得没入深巷之中。于是疾行了一阵,便跳回地上,直插小巷之中。急行一阵,突见前面有大队官兵,李皓贤暗自叫苦,往回一望,后面的追兵也快追了上来。李皓贤当下下狠心,执剑冲了上去,想杀开一条血路。可还没等他挥剑去砍,前面挡道的兵士突然自行倒下一大片,同时间,一阵白烟挥散开来。李皓贤惊愕无比,想到可能又是阮芷菁的杰作,当下也顾不了许多,沿着倒下的士兵让开的道路,直冲过去,正要冲过兵群之时,见前面站着一粉色衣衫的蒙面女子,一见他跑了过来,立即嚷道:“快跟我来!”
李皓贤更认定她是阮芷菁,毫不怀疑,紧紧跟着她,穿街过巷,那女子边走,边又燃起几筒白烟,迷惑追兵。
终于,追兵的声音越来越远,两人已经将兵士远远甩在后面。拐过一个街角,女子停了下来,靠在墙边喘气。李皓贤感激万分,谢道:“芷菁,你又救了我一次,我真不知该如何谢你!”
那女子一阵疑惑,撤下面巾,问:“芷菁,谁是芷菁!你结识了其他姑娘,就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么?”李皓贤睁眼一看,又是一惊,面前此人,乃是耶律楚灵。
李皓贤惊愕万分,道:“耶律姑娘,你怎会在此处?”
耶律楚灵为何会再次出现呢?原来此次叛变乃辽国与庞太师串通,因此辽主很重视,派耶律楚灵带领二百武士潜入宋境,一来希望能助庞太师一臂之力,二来也为了监视,防止此人过河拆桥,得了天下,就不履行先前的承诺。
但庞太师早已牢牢掌握京师重地的兵权,用不着耶律楚灵带来的这些武士。上回李皓贤与景阳郡主劫法场之时,耶律楚灵就一直在远处注视着,当李皓贤他们有危险时,她也很想出手相救,可碍于自己的使命,不便与庞太师对着干。所幸最后阮芷菁施放毒烟,才让李皓贤等人逃脱。
李皓贤当时与阮芷菁一同离去,而景阳郡主她们则向华容布坊方向逃离。追兵紧跟不放,景阳郡主等人且战且退,隐匿于城西一带的街巷中。耶律楚灵早从布坊老板的密报中得知李皓贤他们的行踪,但故意隐瞒没告诉庞太师。如今瞧见景阳郡主她们逃离的方向,耶律楚灵有些担心,一则担心景阳郡主她们的安危,二来担心华容布坊也被暴露,因此据点十分秘密,连庞太师也不得而知。
当下,耶律楚灵暗自离去,跑去城西告知老板转移,然后在布坊等候景阳郡主她们,将她们带离布坊,转移到别处。景阳郡主担心李皓贤的安危,请求耶律楚灵相助,耶律楚灵料想李皓贤必会回华容布坊,所以暗自准备搭救。刚才那些假装倒下的兵士,便是她带来的辽国武士,此次她主动向庞太师请命,要助他抓拿钦犯,为的就是等机会按助李皓贤。那些白烟,乃是那日看到阮芷菁的所为大受启发,如发炮制的。不过这些烟只是迷烟,并没什么毒性。那群辽国武士之所以倒下,是受了她的命令,而非白烟致使。
诸多的原因,眼下耶律楚灵不便多说,待喘足了气,又拉着李皓贤的手道:“没时间与你解释,跟我来,我有办法送你出城!”
李皓贤对她也颇为信任,见眼下形势紧迫,也无其他选择,乖乖地跟在其后。耶律楚灵带着李皓贤来到城西一处小宅院,此宅院隐于深巷中,院内破乱不堪,屋舍日久失修,到处布满蜘蛛网,难以住人。不过此时能找到一个藏身之处,也属不易。李皓贤满以为耶律楚灵带他来是准备藏身此处,那知耶律楚灵却走到院内一口废井边,道:“快过来,从这里跳下去!”
李皓贤听了有些诧异,但见耶律楚灵的眼神充满真诚,不像有诈,便点点头,不再犹豫,跃身跳下井去。落地时,发现脚踩着一大团软绵绵的东西,卸去冲力,平稳着地。仔细朝四周望望,此井上窄下宽,井壁有新近挖过的痕迹,井壁边,有一大洞口。正觉得好奇之时,耶律楚灵也跳下井来,然后指着洞口道:“这便是出城地道!我们顺着这地道钻出去吧!郡主还在外面等着你呢!”
李皓贤听说妻子没事,大喜过望,道:“你说什么,曦颜她没事么?太好了!”耶律楚灵满脸通红,原来李皓贤过于兴奋,竟情不自禁握住了她双手。李皓贤这才察觉自己的失态,连忙将手收回。但还是很高兴,乐道:“好!那么我们现在便出城吧!”
耶律楚灵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燃起火秸,钻入地道,李皓贤则紧跟其后。地道很狭小,两人只能俯着身躯潜行,行走缓慢。
能够轻松逃出城去,李皓贤很兴奋,但他也很奇怪,耶律楚灵为何要挖这样一条地道。这条地道自然不会为是为自己而准备的,因为这样的工程不可能数日完工,而耶律楚灵也不是诸葛孔明,会先算到他有此一劫。所以,她使人挖这样的地道必有它用,今天不过是拿来救救急而已。
李皓贤忍不住问道:“耶律姑娘,你何时在京城地下挖了这样一条地道?你准备拿它来干什么?”耶律楚灵不愿回答这个问题,道:“你问这么多干什么?若没这条地道,你还能如此轻易逃出开封么?”李皓贤谢道:“这是自然!若没耶律姑娘相救,我在城中恐难有藏身之处!不过,你挖这条地道并非为了救我,以我猜想,此地道是为了将来有一天,辽军打过黄河,围攻汴京时大派用场的吧?听曦颜说,庞老头有意在得天下之后将黄河以北割让给辽国,若果真如此,届时中原将无险可守,辽军可轻易突破黄河防线,围攻汴京,入主中原。百年前,契丹主耶律德光就曾率兵灭了后晋,闯入中原,如今辽主莫非也想重温旧梦!割让河北,哼!庞老头那头猪,他还真以为辽国会与他共分天下!真乃白日做梦!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再后也!”
耶律楚灵见他尽知己方的打算,有些后悔救他,喝道:“你胡说些什么!没有这样的事!到这个时候,你还管什么国家大事,能保住自己的性命便已不错了!”李皓贤微笑道:“说得也是!可是耶律姑娘,我是庞老头要抓的人,你如此帮我和曦颜,不怕庞老头那边与你翻脸吗?”耶律楚灵停住脚步,转头无奈地苦笑道:“你明白救好,为了救你,我可是铤而走险了一把!若此事被我圣主得知,我的人头也将不保!不过你也无须太担心,我手下的人都很忠心,不会告我的状的!至于庞老头那方面,我们不过是暂时合作而已,即使翻脸,他也不敢轻易对我下手!”李皓贤劝道:“虽如此,但此人奸诈狡猾,你还是多加小心为好!”耶律楚灵反劝道:“你还是多关心一下自己吧!你不过是个小卒,何必要与庞太师对着干?出去之后,你最好远离京城,找个地方躲避起来,再也不要理天下纷争了!”
听了这番话,李皓贤心里暗自盘算:“看来她并不知道皇上的密旨在我这,否则恐不会救我!虽然她对我有恩,但她毕竟是敌国的人,密旨一事万不能被她知晓!”
两人边走边谈,行了好一阵,才走到尽头。出地道一看,此时已身处汴京城外西郊的小山上,此处也是李皓贤第一次与耶律楚灵分别的地方。景色依旧,人事全非。李皓贤来不及感叹,又随耶律楚灵走了半里路,来到山间一处木屋,敞开门,一眼便瞧见久别的妻子,李皓贤激动地冲上前去,唤道:“曦颜!”景阳郡主也是欢喜异常,上前两人搂在一起,深情地叫道:“夫君!总算见到你平安了!”
耶律楚灵听到这个称呼,全身一震,惊愕道:“郡主,你叫他什么?你们,你们……”景阳郡主转头微笑道:“对了,耶律姑娘,我忘了告诉你!我们已经成亲了!现在皓贤是我相公了!”
耶律楚灵虽然尽力表现得平静,但是从她牵强的笑容当中,还是掩饰不了她的失落。费了如此大的力气,到头来救了一个有妇之夫,虽然耶律楚灵图的不是回报,但是这样的结果显然也不是她想看到的。
李皓贤夫妻经历生死离别,自然有许多话要说,冷落了耶律楚灵,而她也赶着回去,以防被庞太师察觉,因而待了小会,便告辞而去。出于女人的直觉,景阳郡主能感受到耶律楚灵的失落,她也早知耶律楚灵对李皓贤有情,不过她并不在意,一来辽宋有别,耶律楚灵不可能与李皓贤在一起,二来李皓贤心中只爱她一个,因此她也很放心。
一阵软语温存,互诉离别之苦后,两夫妇与红芍蓝葵一起商议之后的行动。既已顺利逃出汴京,接下来就好办多了,如今有密旨在手,只要将密旨交到一名忠心耿耿的将领手上,登高一呼,带兵勤王,问题就可解决。
只是,应该将密旨交给谁呢?大家商量来商量去,觉得忠心又骁勇善战的将领,非狄青莫属。辽国与庞太师勾结,陈兵边境,庞太师乘机让宋仁宗派狄青守边,将他支走,如今他正在北方边境。
景阳郡主不大想见狄青,因狄咏本与她有婚约,如今她擅自做主毁婚,嫁了李皓贤,狄家还未知晓,不知对她有否怨言。这个关键时候,万一狄青怀恨在心,恐倒向庞太师那边。李皓贤觉得这也是个问题,但如今非靠他不可,所以劝景阳郡主先不将他俩的事告知狄青,待平灭了叛乱,方再向他们一家言明一切。假若此事被狄家提前知晓,那他们便要密切注视狄青的反应,一发现他有异心,立即将他斩杀,夺回密旨。
夫妇俩商量好对策,立即启程,朝河北奔去。经过数日驰行,感到边境重镇,将密旨送交狄青。狄青接了圣旨,仔细听李皓贤等道出京城现在的情况,眉头大皱,感叹道:“现圣上落在庞贼手中,该如何是好!倘若发兵勤王,恐圣上安危不保!唉!”说罢,狄青深深叹了口气,闭目沉思。过了一会,才又睁开眼睛,意识到李皓贤和景阳郡主一路奔波,已经疲惫了,便吩咐下去,替四人安排住所。红芍和蓝葵乃景阳郡主下人,被安排随郡主住在一起,好侍奉主人。而李皓贤,还没人知道他与景阳郡主是夫妻,因此被单独安排一间住所,离景阳郡主住地甚远。
自从得知京城的情况后,狄青这两日一直在考虑该如何动作。此事事关重大,不能轻易透露给他人知晓,以免引起军中恐慌。在北面不远的辽边境城镇,还驻扎着大量的辽军,这个时候万一人心患散,可是极端危险的。因此,狄青没有与部将商量,还叮嘱李皓贤和景阳郡主对此事要保密。
李皓贤在静静的等待狄青的举动,虽然他对如今的事态也有自己的见解与谋略,但可惜自己仍然是小卒一个,这些大将军们,又怎会肯听他的意见。既如此,能将密旨交到可靠的人手中,便算是完成任务了。但他还要小心留意狄青的举动,防止他有什么不轨之心。
这日,狄咏突然怒气冲冲地上门来找李皓贤。
狄咏本在京城等待与景阳郡主完婚,可景阳郡主闹失踪,婚事一拖再拖,每次造访,景王爷皆避而不见,狄咏觉得这是他嫌弃自己。恰逢此时辽兵又压境,狄青被调往边关御敌,狄咏见留京只有不快,还不如随父上阵杀敌解气,于是便随狄青来到边关。怎知辽军也只是做个样子,光打雷不下雨,虽然陈兵边境,却没有犯境。结果仍是无仗可打。
狄咏在这等了一个多月,苦闷不堪,却没料想景阳郡主竟会驾临这里,真是喜出望外,虽然心知自己这个未婚妻此来必有他事,但或许她也是趁此机会来探望自己,否则她又何必亲自前来。于是狄咏这几日多次上门拜访,却被守门的红芍和蓝葵挡在门外,告知他郡主连日劳累,需要休息。
一连几次都是如此,狄咏很是失望。后来,景阳郡主或许觉得这样拦着他不见也不是办法,所以最后让他入内相见。但把红芍和蓝葵也唤进屋内,在一旁侍侯,不让狄咏有与自己单独相处的机会。碍于旁人在场,狄咏也不便多说,只是讲了一些问候的话语,景阳郡主也只淡淡的回应了几句。狄咏自觉无趣,聊了几句便告辞而去。临走时,无意发现景阳郡主床边挂着的佩剑红霞剑,这把红霞剑除了剑身颜色,其他外观方面与李皓贤的那把黑日剑没什么不同,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两把剑是一对的。狄咏虽然处事大大咧咧,但不是傻子,因此察觉出些端倪,询问景阳郡主这把剑为何与李皓贤如此相识,郡主却矢口否认,有意隐瞒。狄咏起了疑心,离去之后,暗中找到派来保卫郡主安全的兵士,得知这几日来李皓贤频繁出入郡主据说,而郡主的两位婢女丝毫没有阻拦,任其出入自由。
狄咏性子刚烈,听到如此消息,怎能不怒火中烧,因此,这回便来找李皓贤兴师问罪来了。李皓贤一时不明他的来意,见他很是不快,诧异地问:“怎么了,狄兄?为何如此气愤!”狄咏猛地关上房门,以防这件丑事流传出去,然后注视了一下四周,指着床边挂着的黑日剑咆哮道:“说,为何郡主那有把与这一模一样的佩剑?”李皓贤当下一怔,然后笑着答道:“是这样的,郡主看我这把剑漂亮,所以请铁匠仿造了一把!”
狄咏已经对他起了疑心,那会再信他的掩饰之词,又逼问道:“你与郡主只有数面之缘,这次她来霸州,为何与你同行?为何这几日来,你可以随便出入她的居所?”
李皓贤一时不知如何解答这些复杂的问题,但见狄咏双眼喷火,怒气冲冲的瞪着自己。李皓贤安抚道:“狄兄,你先听我说……”还未待他说完,狄咏抓住他的衣襟,又咆哮道:“你别再骗我!如果你当我是兄弟,就老老实实告诉我一切!你到底还当不当我是自家兄弟?如果不,就别叫我狄兄!”
李皓贤觉得此事迟早要让他知道,既然如今已经掩盖不住,说出来也无妨,于是平静道:“好,事到如今,我也不怕看门见山的与你说,我与郡主已经私定终身,现在,她已经是我妻子了!”
此话如晴天霹雳,将狄咏激得暴怒起来,挥起铁拳,就朝他脸轰来,李皓贤没有躲避,硬是受了他一拳,被打得左脸发紫,一块淤痕。狄咏怒吼道:“你难道不知朋友妻,不可欺吗?你竟敢调戏郡主!”说罢又一拳袭来,这下李皓贤不再呆呆挨打,猛然出手,制住他的手腕,猛力将他往旁边一推,劲力之大,直把狄咏重重摔在一边。此时狄咏已经失去理性,李皓贤觉得有必要让他冷静下来。只听他喝道:“到底是谁欺谁?在你向皇上求亲之前,我与郡主就已经定情了!郡主写给皇上的心仪人选中,是我的名字!只是景王爷不愿我们在一起,在自作主张将我的名字除去,写上你的!你真以为郡主勾选的人是你吗?我们两情相悦,不但王爷知道,皇上也知道!只是他们都故意隐瞒而已!”
狄咏不愿接受这个事实,摇头道:“不可能,你胡说!”
李皓贤道:“我知道你一时很难接受!本我想带时机成熟,再向你言明一切,可你非要知道答案,我只得如实告知!我在认识你之前,已经与郡主交情非浅!蓝紫光镯一事,便是郡主暗中帮我,我们设局让庞丰掉下陷阱,最后逼迫庞太师交出光镯,光镯最后才得以现身。还有讨伐襄阳王之时,你不是觉得很奇怪,我为什么会被委派为督粮官吗?现在你应该清楚,这是郡主在暗中助我!”
狄咏恢复了一些理智,问:“不可能,你一届平民,郡主她怎会看上你!你撒谎!你说,你与郡主是怎样认识的?”李皓贤答:“这事还要从一年前说起!一年之前,我上京赶考,可惜时运不济,未能高中。在逗留京城期间,还无意中得罪了郡主。起先,郡主是想将我除之而后快的,可是命运就是如此戏弄人,我们不打不相识,到后来,她不但宽恕了我的罪过,还将我收为己用。后来我依靠她的扶持,当上四品监察御使,官运可谓亨通了!只是后来我由于做错了事,后悔莫及,内疚之下,才辞去官职,游荡到西北,遇到了范大人和狄兄你。后来返回中土之后,我依旧与郡主暗中互有怜惜,我们相交相知,最终共结连理!”
狄咏问:“既然你与她有情!为何当初我听出要向圣上求亲之时,你不将此事告知于我?”李皓贤微微叹口气,道:“当时,我和郡主受到景王爷阻挠!我俩都以为此生有缘无份了!当我正想退出之时,狄兄你却对我说要娶郡主为妻,我觉得狄兄是可以依靠的人,便打算成全你!因此没有说出此事!”狄咏这时已经平静了许多,可是心中的怨气依旧,此时此刻,他只想自己好好静一下,便指着李皓贤骂道:“你的隐瞒弄得我今日狼狈不堪!你这算什么兄弟!李皓贤,我恨你!”说罢,怒气冲冲而去。
李皓贤此时心下破乱,想到狄咏如此性情会否原谅自己。不过,他此时更关心的是,此事传到狄青耳朵里,他会作何反应。这件事迟早要被狄青知道,与其到时暗自猜测,不如现在立即将此事告知狄青,然后探视他的表情。若是他有异动,立即将他斩杀,以绝后患。李皓贤拿定主意,立即朝将军府而去。
…………
所谓将军府,不过是稍大的宅院,选址在霸州州府衙旁边,十分简陋。霸州居于辽宋边境,战事不断,城中百姓本就不多,为了躲避战祸,又走了一大批,因此城中现在兵士比平民还要多,俨然一个军事堡垒。
李皓贤赶到府上拜访时,狄青正在阅读兵书。当初狄青在西北屡立战功之时,受到范仲淹的接见,范仲淹有心栽培他,问他读过什么书,狄青出身兵士,识字不多,答不上来。范仲淹于是告诫他道:“你现在是个将官了。做将官的如果不能博古通今,只靠个人的勇敢是不够的!”接着,范仲淹推荐他读一些书。狄青受到范仲淹如此鼓励,十分感激,将他的一番话铭记在心,从此之后,他每当有空闲时间,便刻苦读书,博览史书和兵书,取为己用,成为一代将才。
狄青将李皓贤直接请到书房,放下手中书卷,微笑道:“李小兄弟,此来不知所为何事?”李皓贤望了望四周,显然不希望有他人在场,狄青会意,命令兵士退去,然后关上房门,道:“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面对这个长辈,李皓贤有些心虚,但还是鼓起勇气,如实将自己与景阳郡主的事告知狄青。狄青听完,很是惊异,但却没有愤怒之意。李皓贤此时密切注视着他,留意着他的表情变化,以图洞悉他的内心。而他的双掌,正在潜运内力,若狄青出现半点反叛迹象,立即将他击毙。
狄青深深叹了口气,道:“想不到你竟有这样的奇缘!既然你与郡主两情相悦,那我家咏儿不便在插足进来,待平定了内乱,狄某必亲自请向圣上退婚,成全你们!”
此事太顺利了,李皓贤反倒有些不相信。他觉得,狄青怎么也得将他责骂一顿,这才罢休,如若如此,李皓贤反倒能够坦然。而现在,他却有些猜忌,这狄青会否引而不发,笑里藏刀呢?李皓贤越发疑惑,试探道:“狄将军,你难道不怨恨我和郡主么?我们做了对不起你狄家的事情!本来,皇上已将郡主许配给狄家,可现在我和郡主让你们蒙羞了!不过这乃我与郡主的过错,与皇上无关,还望狄将军明察!”李皓贤此番话的暗意,是说你狄青别因为郡主不过门你就恼羞成怒,不再效忠皇上。
狄青大略明白了李皓贤的担心,指着自己脸上的刺字,释怀的笑道:“你知道我脸上这刺字的来历吗?本朝为了防止兵士擅自逃兵役,在每个人的脸上都刺了字。所以,每个小卒,脸上都有刺字。当初我狄青也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兵,不是圣上龙恩浩荡,为才是用,我那有今日的显贵。圣上对我狄家,已经是恩深情重了!圣上将郡主嫁给我们狄家,对我们来说是吾皇的恩典,锦上添花。能取到这样的媳妇,我们狄家自然高兴。但既然我咏儿没有这个福分,也不必强求!郡主不下嫁,皇恩依然深重,我狄家只有誓死尽忠,哪有背主弃主的道理!”
李皓贤听他的话语,看他的眼神,可以深深体会到他的真诚以及忠君爱国的满腔热血,心中的疑虑顿然消逝。他觉得狄青不但是本朝的良将,更是坦荡的大丈夫,猜忌这样的英雄好汉实在不该。于是,李皓贤突然双腿一曲,跪下道:“狄将军如此宽宏大量,让李某汗颜!请狄将军降我罪吧!”
狄青赶忙起身走上前来,扶起李皓贤道:“诶,何必如此!快快请起!”李皓贤被他扶着缓缓起身,狄青拍拍他的双手,语重心长道:“李小兄弟!你乃范大人看重的人才,我狄青也相信大人的眼光,你将来必有一番作为,郡主看上你,也是美人爱英雄,没什么不妥的地方!只是我要劝劝你,不要将精力过多花在儿女情长之事,如今国难当头,你该多思报国才是!”
李皓贤道:“多谢狄将军教诲!说到国事,其实我一直有些话想对狄将军说,只是不知狄将军愿意听否?”
“但说无妨!”
“如今圣上落于奸人之手,多一日就多一分危险,狄将军应当尽早发兵勤王才是!”
狄青皱了皱眉头,道:“我又何尝不想如此!只是如今辽军压境,若在此时抽调大批兵力回京,辽军必然乘虚而入,那便大大不妙!且汴京城城池坚固,如今全部被叛军控制,恐难以攻克!本将是怕届时落入进不得进,退不得退的困境!而圣上的安危,也是我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李皓贤进言道:“狄将军所言差亦,回京勤王又何须调动大批军队!如狄将军所说,汴京城池坚固,若是城内军民一心,奋力守城,即使发兵十万,也难以攻克!可如今京城被叛贼把持,城内百姓人心惶惶,兵士们也不过迫于庞贼之势,才勉强从之。御林军看似精锐,却从来没经历过战事,中看不中用。而狄将军你威名远播,连外邦也敬畏三分,手下又久经沙场,乃我朝精锐。你可将大部兵力留在此处抵挡辽军,选五千精兵急速南下,扎营京城外,广插旗帜,以为疑兵,对城内扬言有精兵五万。城中叛军一时摸不清我军虚实,必以为我等倾巢出动,届时城内叛军便如惊弓之鸟。城内一旦人心浮动,我等便可抓住机会,寻机歼敌致胜。如若不如此,一旦时日拖久,庞贼必然有所行动,改朝篡位,那形势便极为不妙了!”
狄青沉思了一阵,微笑着点头道:“小兄弟此言甚是!真是让狄某茅舍顿开!你说得对,平定京城的叛乱,重在果敢和神速,而不在兵多。本将打算即日点齐五千精兵,火速南下,以解京城的危机!小兄弟年纪虽小,见识不凡,狄某钦佩!范大人果然眼光独到,没看错人!”
李皓贤道:“多谢狄将军夸奖!狄将军肯采纳我的计谋,乃我之荣幸!为国效力,乃我等男儿分内之事,在下想跟随狄将军的队伍,一起赴京,略尽绵力,还望狄将军成全!”
狄青赞许道:“很好!国家需要你,小伙子,你就随我一同上阵吧!”
…………
且不说狄青如何苦心劝慰自己的儿子坦然面对婚姻上的挫折。话说景阳郡主,听说狄青要点兵回京勤王,担心京内父王的安危,也自告奋勇,要随军出征。军旅向来不许女子随行,狄青断然拒绝了她的要求。但景阳郡主不愿在遥远的北方等待京城的消息,扬言狄青不准,她便自行回京。
李皓贤理解妻子的心思,向狄青述说他与景阳郡主一齐血战杀出京城的始末。狄青听后十分吃惊,想不到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竟然也如此骁勇。但是,军令不可违,狄青治军严明,从来不徇私情,因此,他只默许景阳郡主自行跟在队伍后面,但不能参加军队的行动,也不能一同宿营。
狄青很快点齐五千骑兵,急速向汴京驶去。数日之后,赶到汴京,在城郊驻扎。汴京城已经封锁了半月余,城内百姓人人皆知京城出了大事,如今又听说城外驻扎了一支军队,便感觉不妙,可能要打仗了。一时间谣言四起,人心惶惶。城内的兵士听说狄青大军围城,再听城内的种种谣言,更是慌张。御林军,实际便是皇家卫队,如今非天下大乱的年代,这些在京城养精处优的兵士们根本不知战争是何样子,眼下突然间战争逼近,他们心里当然有种莫名的惊恐。最主要是这仗并非为国而战,死了也只能落个叛乱的罪名。
狄青采纳了李皓贤的建议,多设营帐,四处插满旗帜,从外看去声势浩大,似乎兵强马壮。虽然威吓住了城内的叛军,但是自家知自家底细,靠这五千兵马,强行攻城,是毫无胜算的。城内守军,少说也有万余人,即便没有城墙,也不能轻易取胜,何况面前还有高大的城墙,不得不让人望墙兴叹。这几日,狄青依然惆怅,苦思良策,而李皓贤也并不轻松,这五千人马是自己提议带过来的,如今京城一战,关系国家兴亡,若是战败,自己则要沦为千古罪人。因此,李皓贤也在苦苦思索破敌之策,想着想着,突然想到可以利用耶律楚灵挖的那条地道。
狄青听说有一条秘道通进城内,大喜过望。细细斟酌之下,决定进行一大胆的举动。守军的将官当中,有他的故友。负责守卫京城西南门的严衡,原在西北任职,打了不少硬仗,后来因战功调任京城守备。此人曾与狄青合作抗敌,有些交情。如今,狄青希望能借助地道,暗中入城,与严衡协商,让他暗自打开城门,放大军入城平叛。
深入虎穴,此乃一招险棋,狄青权衡再三,觉得若破僵局,必须冒险。因此,与各将领商定此事。众将劝他不动,只能再军中选两名勇士,随狄青行动。
一切事宜确定,夜晚,李皓贤带着三人再次穿越狭窄的地道,进入城中。城内依然如此的死寂,各家各户都紧闭大门,街上行人极少,只有一队队巡逻的士兵。狄青得知城内的情况,觉得带着四人同行目标太大,命令同来的两名兵士在原地等候,只让李皓贤随行,因他对京城道路熟悉。
李皓贤带着狄青专走偏僻小巷,左兜右拐,来到严衡府上。门前火光闪闪,四名兵士手执兵器,威严地站在门口。两人走近门前,立即被兵士拦住,道:“站住,此乃严统领府上,闲人不得靠近!”
平民装扮模样的狄青陪着笑脸对兵士道:“各位军爷,不知严统领在否?”
“去去去,你管他在不在,快快离开,否则爷等对你们不客气了!”
推推嚷嚷之间,李皓贤快速地往兵士手上塞了几两银子,兵士们愣了一愣,不再驱赶他们了,李皓贤趁机道:“各位军爷,我俩是严统领的旧相熟,此次来,是为了拜访故友,还望各位军爷行个方面!”
“都这么晚了,探访不会明早再来吗?”
“我等有急事找严统领商量,事情紧急,难以再等!这是我的信物,严统领看到它,自会接见我们,各位军爷有劳了!”说罢,狄青从怀中掏出一块牌牌,又附上几两银子,道:“这些是孝敬各位军爷的!”
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软,兵士们拿了贿赂,便肯用心帮人办事了,几人走到一边暗自商量了一阵,然后对两人道:“你们姑且在这等着,我去为你等通报!”
不一会儿,两人被带入府中。此府不大,只有前后两院子,兵士将两人带到前院大厅,狄青嘱咐李皓贤在厅外候着,自己便独自进厅与严衡交谈。李皓贤警觉地注视着四周,随时准备保护狄青的安全。刚开始,厅内传来一阵吵闹声,李皓贤扭头一看,见严衡指着狄青大骂,隐隐约约可以听到严衡在责备狄青擅自调兵围困京城,看来京城中的将士当中有不少人仍然不了解真实情况,还以为自己一直在受皇上的差遣。后来狄青将密旨让严衡过目,厅内顿时静了下来,如此等待了许久,李皓贤越来越觉得担忧,四周的风声草动都在刺激着他的神经。若只是他一人,他并无什么惧怕之处,可是,如今他要担负起狄青的安全,而狄青的安危,更是关系着国家的生死存亡,李皓贤觉得重任在肩,不安全的将他送出城,李皓贤便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狄青与严衡在厅中谈了个把时辰,李皓贤几乎控制不住自己,要进去助狄青一臂之力,共同劝说严衡,几次想行动,却又还是放弃,继续等待。过了许久,狄青终于走出厅来,轻轻拍拍李皓贤的肩膀,道:“我们可以走了!”
李皓贤小松一口气。严衡此事也送出厅来,对狄青道:“狄将军,不如我派人替你打开城门,护送你出城!”
狄青摇头道:“不好,此举必定被庞太师发觉,打草惊蛇,对我等大计不利,我还是从原路返回为好!”
狄青与李皓贤从严府后门离去,准备返回秘道入口。不巧走到街上时,迎面走来一队巡逻的官兵,两人已然在其视线范围,转路走已无可能,只得硬着头皮插身而过,走近时,带队的兵头突然喝住两人道:“站住,这么晚了,你们不回家歇息,在街上走来走去干什么?”
两人只得停住脚步,李皓贤答:“我等正赶着回家!正赶着回家!不知军爷有何吩咐?”
兵头问:“你们的家住在何处?”
“住在城西!”
“你们是干什么的?”
“我俩乃经商为生,作些小本生意!”
“上头有规定,亥时过后便不得在街上行走,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知道知道!我等因事忙,故而晚了,还望各位军爷见谅!”
兵头把脸一沉,道:“明知故犯!来啊,将这两人给我抓起来,压入大牢审问!”
兵士们立即拥了上来,将两人制住。李皓贤和狄青脸色突变,李皓贤又重失故技,用钱贿赂,将银子递给兵头道:“军爷,我等下次不敢再犯了,这些拿给兄弟们买酒吧!”
世间上还真有不贪钱的。那兵头冷冷地将银子往地上一甩,喝道:“别来这套,乖乖进大牢里待着吧!”
李皓贤见软的不行,顿起杀心,猛地挣开兵士,跃前一掌击向兵头的胸膛,这掌非同小可,只听嘣的一声,兵头口吐鲜血,被震开数步,一命呜呼。狄青见李皓贤已有行动,也挣脱开兵士的挟制,将旁边一兵士蒙地摔倒。两人迅速夺过大刀,将数人斩杀,其他人灰溜溜地落荒而逃。
但此一搏斗,两人已经暴露,当下,李皓贤带着狄青,飞快地朝地道入口奔去。刚才那些逃跑的将士,在那边大喊大叫,全城巡逻的兵士立即被惊动,各队士兵纷纷朝此处而来。不一会,两人后面就出现了大队人马,李皓贤本可施展轻功,飞檐走壁,避开追兵,但顾及身边的狄青,不得不放慢脚步,与他一同奔跑。
很快,李皓贤将狄青待会地道入口的那宅院,可后边追兵也逼近,李皓贤望了望后边密集的火点,对狄青道:“大人,你先走,我再在附近兜上个大圈,将追兵都吸引过去,如此方便你们逃脱!”狄青担忧道:“皓贤小兄弟,你这样做太危险了,还是与我们一起走吧!”李皓贤坚持道:“大人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了!事不宜迟,追兵以近,大人快走吧!”
狄青道:“那好吧,你要多加小心!”
望着狄青走入小巷,李皓贤故意在原路上多站上一会,引得追兵逼近,这才向另一个方向奔去。
追兵只见到李皓贤这个目标,被他全部吸引过去,这回一人独行,李皓贤不再受制约,施展轻功,跃上房顶。上次碰上大白天,不容易藏匿,这次乃黑夜时分,借助夜色的掩护,李皓贤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虽然暂时隐匿起来,但城中守军已被惊动,四处搜索。藏匿了许久,李皓贤才又现身,朝地道入口的宅院奔去。这次比较顺利,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入了宅院,已经安全了一半,正朝井边走去,突发现院内站着一人,李皓贤仔细望去,此人不是狄青,而是上次助他逃脱的耶律楚灵。
李皓贤惊喜道:“耶律姑娘,我们又见面了!”耶律楚灵显然没有他这样的愉悦,板着脸道:“李皓贤,你这个过河拆桥的小人,我上次好心救你出去,本意是让你不要再理事端,可你竟然将官军引来京城!你实在太辜负我的心意了!”
李皓贤解释道:“耶律姑娘,大家各为其主,就如你忠于辽国一样,我也必须忠于自己的国家,如果换作你是我,相信你也会这么做的!耶律姑娘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相信你能理解我的苦衷!”
耶律楚灵冷笑几声,道:“好!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今天我总算明白,我们始终还是敌人!你不仁,休怪我不义!”说完,突然用契丹语大喊一声,宅院内外立即冒出大批辽国武士。
李皓贤苦笑道:“耶律姑娘,我们真的要这样兵戎相见吗?”
耶律楚灵斩钉截铁地道:“对,今天你若想走,唯一的办法就是将这里的人全部杀死!否则,倒下的便是你!”
李皓贤心中暗叹,女人真是说变就变,这耶律楚灵也变得太快了,前些日子,她还冒险助自己逃出京,可现在却要狠下心肠杀了自己,前后的差别竟是如此之大。李皓贤过河拆板固然可恨,可让耶律楚灵狠心翻脸的,恐还有其他原因。上次听到李皓贤已心有所属,她十分失望,如今她或许因妒生恨,要想毁灭自己不能得到的东西吧。
李皓贤见她态度冷峻,便知又不得不大战一场。擒贼先擒王,这是他能化险为夷的最好方法。当下,他猛然冲上前去,欲擒住耶律楚灵。
辽国武士比宋兵勇猛,见李皓贤冲击,纷纷举起弯刀砍杀过来。李皓贤早已暗运内力,一接战,便挥动黑日剑迅猛砍杀。一下子,就砍倒数人。可辽国武士凶猛异常,见同伴倒下,不但不退缩,反而搏斗得更加猛烈。李皓贤胜在武功高强,兵器锋利。赵无轩当初传授给他的九龙剑法,玄妙无比,若是对着武林高手,能派上大用场。可是遇到这种上阵杀敌,硬碰硬的实战,九龙剑法却使唤不上,李皓贤多次恶战之下,发现秦旻阳的烈风剑法更为实在,他的剑法没有令人赏心悦目的招式,也并不复杂,注重的是与内力的配合,出招快而猛。这种看似普通的剑式,却是最为实用,乃杀敌致胜的绝技。
李皓贤倾尽全力,将烈风剑法施展到了极致,接连砍倒了数十名辽国武士,遇到如此厉害的对手,辽国武士也大受震动,辽人一向轻视宋人,而这些武士又是辽国千里挑一的勇士,因此一开始,他们并未将李皓贤放在心上,己方人数上又占极大优势,料想李皓贤必抵挡不住。怎知今日一战,让他们深刻体会到宋朝也有能人。二百名武士,不一会儿就被李皓贤连杀四十多人,宅院里满是尸体,望着李皓贤那还在滴着血的黑日宝剑,这群勇士们终于畏惧了,害怕了,不敢再冲上前来。李皓贤连杀数十人,也耗费不少内力,再这样都下去恐会玉石俱焚,眼下见武士们退缩,心知此乃大好机会,愤身跃起,直扑站在不远处看得发呆的耶律楚灵。
耶律楚灵也没料想到李皓贤竟然如此勇猛,连自己带来的辽国精锐竟也敌他不过。她本想将此人生擒,好好发泄一番自己怨气,然后再将他放走。没想到她预先猜测乃轻而易举的抓人行动却变成这样,看着地下躺着的四十多具尸体,耶律楚灵心痛异常,这可是辽国的勇士啊,如今一战便死了这么多,回到辽国,她该如何向辽主解释呢。
正在又惊又痛之时,李皓贤猛然袭来,耶律楚灵没时间做任何应对,像只羔羊一般,一下被李皓贤制住。李皓贤左手将她半搂,右手用淌血的剑刃压着她的脖子,然后才轻轻喘上几口气。
武士们见头领被抓,又围了上来,但投鼠忌器,不敢进攻。李皓贤挟着耶律楚灵缓缓后退至井边。望了望漆黑的井口,忽将耶律楚灵整个抱起,投落井中,自己也跟着跳了下去。井下有棉絮铺垫,所以伤不了耶律楚灵,李皓贤希望将她继续胁持,直到安全出城为止。
井内漆黑一片,为了防止耶律楚灵逃跑,李皓贤也顾不上点火,一落井中便立即张开双手四处搜索。黑暗中,触碰到耶律楚灵温软的身躯,忽地被她狠狠打了一巴掌,听她骂道:“无赖!”
李皓贤知晓自己定是无意中触碰了她什么敏感部位,所以招致她的破骂。但也是无心之失,非有意轻薄。确定了她的方位,李皓贤这才放心,从怀中取出火器,很快火光便照亮四周。但见耶律楚灵离自己很近,双手护着胸脯,又羞又怒地瞪着他。
李皓贤道歉道:“耶律姑娘,我刚不是有意的!我只想离开此地,不想与你为敌!是你硬要为难我,我不得已才对你冒犯,还望你见谅!”耶律楚灵喝道:“你杀了我辽国几十名勇士,现在想一走了之,哪那么容易?你一定要还我这笔血债!”
李皓贤微笑道:“他们技不如人,怪得了谁,若今日我死在他们手里,那我又向谁去讨血债呢?洞口在此,你还能阻得了我出城吗?”耶律楚灵突然冷笑道:“哼!你太小看我了!这个洞是我挖的,我让它通它就通,我让它堵它就堵!”李皓贤听罢脸色大变,问:“你此话何意?”耶律楚灵道:“你自己去洞口看看就明白了!”
李皓贤走近地洞口,瞧见洞口几步之内被一石门死死封着。李皓贤大惊,连忙转身急切问道:“耶律楚灵,你竟然封了这地道,你……”
耶律楚灵得意笑道:“我早知你必又用这条秘道!所以刚才已派人将他封了!”
“那我的同伴呢?”
“什么,你还有同伴一起来么?”
李皓贤听后心想:“看来狄将军走后她赶到此处派人封了地道!狄将军顺利逃脱,我也总算松口气!”
原来,此地道耶律楚灵挖来除了供辽军使用之外,也备着有朝一日用来逃避追捕之用。所以特意设计了一个石门机关断后。但机关在石门的那一边,耶律楚灵为了封死这个地道,断李皓贤的后路,不得不先派人走过那边,启动机关,封闭石门,这样一来,那人自己也不能从原路返回。
得知狄青安全脱出,李皓贤倒也不再担心。辽国武士齐举火把将井口团团围住,却不敢跳下来,但辽兵居高临下,占得地利,李皓贤也难以再闯出井中,双方便如此僵持不下。李皓贤望了望耶律楚灵,井口透下来丝丝微弱的火光,映衬在她的俏脸上,越发媚美。她双手还是护着自己的胸脯不放,又惊恐又愤怒,像只无助的羔羊,用那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自己。
李皓贤微微一笑,道:“耶律姑娘,既然你舍不得让我走,那我只好与你一同待在这井里过夜了!你最好还是吩咐你的手下投些被褥下来,这样我们睡得也舒服些!”这本是半句玩笑话,但是耶律楚灵以为他有心轻薄,喝道:“李皓贤,你别得意,若然你敢动我分毫,我带来的那些辽国武士们定将你碎尸万段!”